(六)
自从上次孙甫堂在小剧场遭遇小山虎家滨的刺杀以来,孙甫堂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平凡的出入小剧场,只不过是在剧场内外多布置些警卫,对进入剧场的人实施了更加严格的安全检察而已。他一个外地人,怎会对赣南采茶戏这种充满纯地方色彩的戏曲如此着迷,一般人还真看不明白。其原因也很简单,奥秘在小彩花身上。他独身来到龙西县,老婆孩子都在原籍,权利似春药,他迷上这位身姿窈窕,貌似狐精的小彩花了。色胆包天,这句话用在孙甫堂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小山虎自出道以来,威震四方,所向披靡。上次被孙甫堂捕获,受尽严刑拷打。他生平第一次受此羞辱,发誓一定要寻机报复孙甫堂。
为了掌握孙甫堂平日的行踪,他派英子与安仔长期踩点跟踪。
这一天午夜,英子安仔在剧院外蹲点,见散场后的人群络续走出剧场,两人就迅速潜伏到剧场后门。不一会,见孙甫堂与小彩花有说有笑从里面出来,坐上黑色小桥车后离开。英子与安仔叫上黄包车,跟随而去。等他倆到达县郊一处隐蔽的独栋屋子后,发觉院门紧锁,他倆翻身越过院墙,蹲在火光扑闪人影恍惚的窗外偷听起来。
“你这个狐狸精,骚气更重了!”这是孙甫堂的声音。
“是吗?那我就天天缠着你,骚死你!”这是小彩花的声音。
“你先别卸妆,本官还余音未尽。趁本官还在兴头上,你我一起来重演一出吧?”
“嘻嘻,你先别挠我。你也会演这个?我才不信呢!”
“照葫芦画瓢,本官都能背下来了。”
演出完毕,进入鸳鸯戏水时刻,英子感觉身子一臊,示意正入迷的安仔迅速离开。
回到老鹰山,家滨询问今天有没发现孙甫堂新的动向。安仔忍不住“噗呲”一笑,随后又自笑不停。家滨训斥说:你吃错药啦?莫名其妙!引起众人纷纷围拢过来。大伙看着笑弯了腰的安仔,猜到肯定有戏,起哄要安仔说来听听。安仔不敢,望望英子。大伙又纷纷求向英子。英子见欲罢不能,向大伙简明地讲叙了跟踪孙甫堂的经过后,与安仔一人一句地模仿孙甫堂与小彩花在鸳鸯巢穴里的对演:
英子唱:二月里,花哩花朵开。
安仔唱:少妹子,花哩花朵开。
英子唱:妹妹想哥哥,夜夜梦里来。
安仔唱:哥哥想妹妹,上山采花来。
……
倆人一边唱一边仿以动作,将孙甫堂与小彩花的丑态模仿地惟妙惟肖,这一顿操作下来,顿时让大伙忍俊不禁地捧腹大笑。
英子与安仔的搞笑,让家滨不禁也涨红了脸。作为老大,他不能失去威严,绑脸说道:“去他娘,花里胡哨!除了这个,还发现孙甫堂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英子委屈道:“这些发现没有用吗?”
家滨顿了一下,说:“当然有用!”
“那不就得了呗!又不是我要说的,都怪他们起哄。”
家滨歉意地朝英子笑笑,训斥大伙散了后,英子才向家滨回报起她与安仔这段时间里发现孙甫堂的另外一些秘密。
小彩花家里原先很穷,她打小就被送去民间的采茶戏班子学戏。由于她长相甜美,人又聪明,不几年就成了台上的支柱,红遍一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与所有的民间艺人一样,小彩花不得不忍气吞声,依附权贵,以求自己以及整个戏班子的生存。
近半年以来,通过跟踪,发现小彩花家里突然暴富起来,特别是她哥哥虾子,更像变了个人。以前在鸦片馆跟老掐看场子,老掐死后就去拉黄包车,穷的裤裆叮当响。现在可好,西装革履,油头粉面。听人说做起了生意。一打听,原来还是做盐商。提起盐商,这个可不得了。满清朝时,只有各级官宦人家才能涉及。由于垄断,方获暴利。听说围堡老夫人溥玉芬就是被孙甫堂以政府名义收回盐商经营权后才给活活气死的。
得到这个消息,家滨如获至宝。他觉得机会来了,可以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即便不能将孙甫堂扳倒,也能让他拔层皮!他琢磨片刻,心生一计。
这天,围堡家丁李贵背着长枪站在围堡大门外执勤。安仔装扮成农户,挑着一担大粪在不远处放下。他见四处无人,走到李贵跟前,凑近李贵耳边说了一番话后,返身挑着大粪离开。
半年前,作为家淮最贴身的家丁,李贵随家淮进县城办事后,被家淮引入妓院嫖妓,被安仔跟踪发现。事后安仔威胁李贵要告诉他老娘,逼迫孝顺的李贵成为老鹰山土匪的线人。
李贵接受任务后,遂将孙甫堂以筹措军饷的名义从溥玉芬手里强制收回的盐商经销权私底下交给虾子的事情告诉家淮。家淮听后怒不可遏,发誓要借以此事大闹县府,扳倒孙甫堂。
第二天,家淮领着李贵和几个家丁策马来到县城,逐一走访多家商铺。当问及食盐买卖时,这些商家一个个对家淮诉起苦来。据他们所知,从半年前开始,虾子不知道攀上何方权贵,一举从县府拿下县里的盐商经销权。这还不算,虾子还联合县里仅有的另外一家盐商,共同垄断了食盐行业,并将食盐批发价格一下就提高一成。为了保住原有薄利,各家商铺也只有提高食盐零售价,由此招惹不少民众扑街唾骂。更有行业人士悄悄透露,虾子为了获取暴利,还私下以低与市场价格一成的诱惑向临县盐商进行食盐批发。
“日他娘!”难怪虾子在不久的时间能迅速暴富。家淮狠狠地骂一句。
县郊濂水河的船运码头,以往船只稀少,人迹稀落。如今商船往来平凡,变得比起前热闹许多。家淮一等人站在码头边观察许久后,尾随着几个在船上刚卸下麻袋的民夫一路回走。不一会,来到一处隐秘的仓库,见里面放置有成堆的麻布袋,外面还有人持枪把手。
难怪虾子在县城连店铺都不设,原来是耗子打地洞藏食,财不外露!家淮狠狠地将烟卷扔在地上,领着几个随从冲进盐库。
李贵用随身携带的尖刀刺破一只麻袋,朝家淮说:“果然是食盐!”
门外的护卫冲进来用枪抵着李贵的脑袋,大声呵斥:“快滚开!要不老子崩了你!”
见整个盐库只有一人有枪,家淮趁他人不备,一把锁住持枪人的喉咙,安仔迅速夺过枪,逼其他盐库人后退。持枪人被家淮按蹲在地上,逼问他盐库主子是谁?此人忍疼说道盐库的老板是虾子。家淮这才放了持枪人,领着同伴离开盐库。
家淮回到县城商业街,将盐库的情况告知所有出售食盐的商家,并揭露垄断周围多个县食盐买卖的罪魁祸首不是虾子而是现任县长孙甫堂,顿时引起众怒,纷纷跟随家淮上街游行,抗议孙甫堂假公济私垄断市场坑害百姓的不法行为。沿街的人们也不约而同加入游戏抗议队伍,上千民众组成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高呼着口号涌向县府。
见这支大军来势凶猛,县府卫兵连忙关闭大门。家淮在人群中高喊:“孙甫堂假公济私,贪赃枉法,勾结不法奸商垄断食盐市场。勒令他立马滚出来,给全县民众一个交代!”
众人接着高呼口号,要孙甫堂立马滚出来。
在卫兵的禀报下,孙甫堂匆匆走出大楼,面对大门外人山人海的民众,他惊恐失色,磕磕巴巴地面对人群说道:“各位……县民,大家都不要……喧闹。有什么事情可以派代表进来商议嘛!千万不要相信某些坏人的造谣!你们这样举众闹事,甚至冲击政府,是严重的违法行为!如果继续闹下去,将会遭到严厉法办的!”
“你这个贪官!假公济私,勾结不法奸商,抬高食盐市价,垄断食盐市场!你今天不说清楚,我们不会放过你!”家淮大声说道。
“到市府告这个狗官去!”安仔喊道。
两人的煽动引起民众的共愤,震耳欲聋的口号声响彻整个县府大街。
有人朝护栏里扔空酒瓶,“啪”地在地上砸得粉碎。也有人朝里扔石子,正好砸落孙甫堂的眼镜,孙甫堂慌忙捡起眼镜,重新戴上。
这时候人们跃跃欲试,试图推翻护栏。孙甫堂见势不妙,从警卫腰间拔出手枪,“啪啪!”朝天连放两枪,厉声喊道:“凡冲击县府者,格杀勿论!”
几个卫兵同时举起步枪朝天连放几枪。
此举这才将小民们震吓住,众人如退潮般鸟散而去。
此次风波不同凡响,不但震惊了整个县城,甚至还惊动了市府。
孙甫堂明知家淮是主犯,但由于唯恐事情闹得更大,也怕节外生枝,他不敢轻易抓捕家淮,只有拿虾子出气,怪罪他不该叫花子捡到钱,瞎显摆。虾子也不睬他,心想反正大头都给你拿了,你凭什么骂老子!
风波过后,又有人上市府状告孙甫堂。市府派人前来县里调查,孙甫堂冠冕堂皇地拿出食盐经销权的买卖合同,口口声声说虾子出的底价比其他商家高。白纸黑字还按有各家手印,市府来人见后也不好多说什么,再者孙甫堂有市府靠山在背后撑着,最后的结果是冇孙甫堂一吊钱毛事,头顶上的乌纱帽稳稳当当。
孙甫堂官位虽然保住了,可在龙西县却威信扫地。在县府,有些正直的下属不再对他言出必行唯唯诺诺了,即便他威风凛凛走在大街上,也有人在他背后噴口沫子。
家滨见这次没有扳倒孙甫堂,就派人在县城四下散布他与小彩花的偷情丑闻。这时候人们方才醒悟,怪不得一向穷得叮当响的虾子一夜暴富,并不是他挖窖得来什么宝贝,而是孙甫堂使得暗渡陈仓之计。
不久,事情传到虔州市孙甫堂老婆的耳里,这好比打翻了一罐醋坛子。此女气势汹汹找到小彩花,又骂又打。可怜的小彩花不敢顶嘴,只有忍气吞声,自认倒霉。为了束缚孙甫堂,他老婆干脆在县城住了下来。
董彪有个表弟,小名叫刁拐,别看他长得粗颈肥腮,人可绝顶精明。他本出生富贵人家,却因其父肆好鸦片,将万贯家财吸损殆尽。刁拐早早辍学步入社会,在商界摸爬滚打,在虔州拥有多家商铺,应该说混得还行。中秋节这天,刁拐与母亲来董彪家串门,顺便带来两匹西洋花布分别给董彪母亲和董彪老婆。说:“这是当下上海最流行的布品,由世界最先进的英国汤普织布机织出来的。欣赏着这新颖的花色,抚摸着这精细布料,让这对主人爱不释手,欣喜万分。连忙托刁拐下次去上海再给她们买一些回来。刁拐说这是前几天他刚从上海进的货,已经批发到市里好几家布店,卖的可畅销了!既然你们喜欢,明天再送几匹布料来,尽管挑选。
第二天晚饭过后,刁拐果不食言,亲自开车送了几匹洋花布过来,让董彪母亲和董彪老婆喜笑颜开。董彪上午去布店看过,见刁拐并未撒谎,于是说:“刁拐,你有这么好的发财路,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自己闷声发大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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