煽风毕,接下来便是点火。有家境贫寒者,无法面对变成奴隶后的凄惨,便用各种方式寻了短剑。挑唆者便借机振臂高呼—要活命,不要苛捐。百姓们跟着一起高呼,他们早已群情激奋,心中充满了怒火,只等有人去点燃。

派出那批人的同时,拓跋绍又派出两人,手持他的印玺,到清河郡接管郡府。有清河王的印玺和手书在,郡府官员虽不明就里,还是乖乖交出大权,谁也不敢开罪那个混世魔头。

接管郡府后,此二人即刻发布征捐告示,贴满清河各地。官府的告示就是一道惊雷,点燃了清河大地,释放了百姓心中的怒火。

拓跋绍派去的二十余人,此时成了众人的领袖,他们无需再振臂,只需高呼一声,百姓便全心应和,任由他们驱使。

两日后,数万百姓从各地纷至沓来,他们手持柴刀、耕铲,瞪着迷惘双眼,喊着活命口号,聚集在城门下。

此时他们还是平民,只不过有些愤怒。

城门已关,将平民隔于城外。喊叫无人理,叫门无人开,平民出离愤怒,挥舞着手中的柴刀和耕铲,将城门硬生生砍碎。他们汇成四股洪流,踏过木屑涌入城中,瞪着血红双眼,喊着杀人口号,聚集在郡府衙门。

此时他们不再是平民,已晋级为暴民。

在领袖的带领下,暴民们冲入郡府衙门,有用之物洗劫一空,无用之物砸成废物。众人终于感受到暴力带来的便利,无需领袖的指引,各自寻找可洗劫的目标。城中的大户之家、城外的坞堡,悉数被他们围攻,防卫不当者已被他们砸成废墟,防守森严者暂逃一劫。

正当暴民们抢得不亦乐乎时,拓跋绍的大军开到清河郡。城头下,拓跋绍训话—剿灭逆贼,格杀勿论,有窝藏逆贼者,格杀勿论。他要让清河郡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领袖。

兵卒们热情饱满,双眼透着杀气,射出的绿光中掺杂着血红。随着拓跋绍一声号令,他们四散开去,诛杀逆贼。

耕铲怎能敌得过刀枪,更何况暴民们已腰缠万贯,他们无心恋战,自顾抱头鼠窜。顷刻间,城内城外尸首遍地,大户人家门口血红一片。

刚刚富有的暴民一瞬间便一无所有,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他们的灵魂飘入空中,看着自己的尸首,他们有了新名字—逆贼。

兵卒们并未放过逆贼,补上几刀自不在话下,还将他们的尸身洗劫一空,不留一件陪葬之物。获利如此丰厚,兵卒们杀红了眼,专挑腰缠万贯者追杀,毕竟他们也怀揣着腰缠万贯的理想。

数万对五千,实力悬殊显而易见,但数万暴民却如此不堪。振臂的领袖早已遁形,无人带他们高呼,他们已是一片散沙,只能任人宰割。

无须讳言,任人宰割即是他们的命运,自出生那一刻便已注定。

他们生而为贱,命比鸿毛轻,怎能不任人宰割;他们食不果腹,乞食求生,怎能不任人宰割;他们无田无产,寄于大户之家,怎能不任人宰割;他们无权无势,纳捐服役,怎能不任人宰割;他们不思不辨,逐他人而群起,怎能不任人宰割。

他们贪婪逐利,行暴而宰割他人,最终落得被宰割而身死。这便是他们悲催的一生,因宰割而生,被宰割而亡。他们飘荡在空中,看着自己的尸首被辱骂、唾弃。他们幡然悔悟,照见了曾经乌合的自己。他们不想随风而去,却也无助,只能目送自己魂飞魄散。

正当兵卒们杀得不亦乐乎时,主帅拓跋绍再次发出号令—坞堡窝藏逆贼,攻击坞堡。众兵卒心领神会,裹好腰间的万贯,踩着逆贼的尸首,到乡间寻找尸首的同党。

清河郡虽沃野千里,却一马平川,硕大的坞堡一眼便能识得。兵卒们行军急促,奔坞堡而去,在他们眼中,那里不仅有逆贼,还有金山银山,足以令他们垂涎。

坞堡门前,兵卒们讨逆的口号震天响,一口咬定逆贼就藏堡中,不开门等同叛逆。如此罪名谁人敢背负?坞堡虽称霸一方,但对抗朝廷无异于以卵击石,开门迎客虽不情愿,但也属必然。

客进坞堡却毫不客气,先诛杀三两个不顺眼者,以示警告。世上坞堡大同小异,但其主人却千差万别,有通达情理者,奉上金银器皿,以犒军士,遂能保得身家性命;有视财如命者,分文不肯出,遂被定为逆贼同党,全家老小悉数被屠,万贯家财也悉数被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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