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下怕不是肋骨都被踢碎了吧，大口的鲜血往外吐，知道会很疼，只是没想到会疼得这般锥心，超出大脑承受范围的痛苦让她几乎晕过去，整个思觉天地颠倒般在旋转，脑浆摇晃得混沌一片。还没等她适应，一脚接连一脚不断落在她身上，来自五脏六腑的疼痛仿佛化作硫酸把她溶得骨头渣都不剩，曝露在外的身体部分很快就滚满了红色的细沙，接着被染黑。这次鲁莽的账单还真是昂贵……。

每个人都要承受自己所作选择的后果，是好是坏，也只能化作唾沫吞下。许是面临死亡之际了，才想起封很久以前就写好了的遗书，应该还在书桌右手边的第一个抽屉里隐秘又大方地放着，内容吧…只是些无病呻吟，不过幸好，应该也不会有人去看，避免了社死，最后只是会被当成垃圾丢了吧。

过去尝试过多种死法但往往到了实行的时候都因胆小怕疼放弃了。这会马上要迎接死亡了，好像也没那么痛，早知道就应该干脆点，拖拖拉拉的白白受了不少罪。不过也就算了吧，这时后悔没有任何意义。这般糟糕的人生，也有过开心的时刻，虽然不多，但很多时候能止痛。

疲惫最终让她阖上了眼，随着视线消失的还有带着满脸的惊愕与悲伤向她踉跄奔来的池飞羽，真是个温柔的人呢，连她这样的人也善待。

若是还有力气温雯想对她说，不要为我难过，这是好事。

可是她好累了……，呼吸也越来越重，眼皮也越来越重……浅浅笑一个作为告别吧。

黑暗中不断有黑蝴蝶从身后飘过，就像叶子乘风启航。

......

“快看!是全黑的蝴蝶。”

“它飞到阳光下是五颜六色的！。”

“哇...真好看...”

......

“咚”的一声，她掉进水里。

挣扎着站立起来看清后，这里分明是小时候乡下那条穿过整个村庄的河。

过去这里可是孩子们的游玩圣地，即便大人们多次警告不要下河不然会被水猴子拉走的，但还是抵挡不住大片平整草坪和在河中戏水的魅力，大字躺、左右滚动，钓鱼、河里撒泼打野，不亦乐乎。

大人们动口又动手的劝阻悉数失效后，只好做出了妥协。他们除了严加看管并在河道的边上请了一位神仙。小孩都不知道那神仙的名字，只知道那神仙的职责之一就是保护孩童健康成长。所以出自保护的目的，也为求得心安，他们大人就在这修了座小庙供奉着。但这在孩子们看来却是逢年过节又多了一处祭拜的地方，虽有怨但在大人爱的教育下不敢不敬。大抵是神明听到了比抱怨更深的祈愿，所以这河流从未发生过什么伤亡事件，香火也就从未停歇。

后来孩子们渐渐都长大了，大家都离开向大城市去谋生，出生率断崖下降，神位自然也被请走了。

依稀记得，有一回，当她独自到此处质问还保不保护小孩了的时候，结果连递“状纸”的窗口都没了。

投诉无门的那天，她好像走出了村子，沿着马路一直走，从天黑到深夜，不知道要去哪里，就那样走着，走到一瘸一拐也没有停下的意思，直至家人找到她，接她回去。

奇怪？怎么这会就清晰想起了过去发生的事情？那会要投诉的是什么来着？过去的记忆怎么总是像放久了的浆糊那样一坨一坨的。唉，算了，反正到了时间它就会自己跑出来。

温雯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状态，完好无损，那刚才发生的事情呢？梦？不会真实得那么离奇吧？

不对，他们都搬家好多年，那会爸爸还在的时候就命令禁止过提起关于老家的一丝一毫，所以她绝对不会出现在这的！这里才是梦！

当她的思维活跃过来，一只通体漆黑的蝴蝶不知从何处飘来，突然就出现在面前。温雯伸出手让它停靠，当蝴蝶落下的那一刻，散做光尘。

接着，剧烈的疼痛扯开她的眼睛，入目是熟悉的，无边无际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