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之留了卫成在府中,离府前特意嘱托过卫成,府里有任何异动都要向他禀报,尤其是涉及姜雪蚕的事。

今晚这一遭,不止是卫成,整座府邸的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皇上龙体抱恙,太子殿下前去侍疾,府里只剩下了姜姑娘,这才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太子殿下与几个文臣向来不和,武将那边有国舅爷帮衬,关系倒还尚可。

除了这些外人,太子殿下的亲兄弟一个个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都想着有朝一日将太子殿下取而代之。

府里下人们都在猜测,这次突然出现的刺客是否与那些文臣,或者皇子们有关。

卫成快马加鞭,第二天一早便到了皇城,火急火燎赶到了东宫向宋寒之禀告了此事。

彼时宋寒之正与宫里的几个老太医谈论皇帝的病情,他昨日回宫时先去了趟明光殿看望父皇,只见那人还坐在桌案前批阅奏折呢,一点都不像被病痛折磨的样子。

可太医们却皆连连摇头叹气,没有将话说死,但话中意思再明白不过:皇上确实病了,而且这病他们也都束手无策,哪怕是宫中资历最深的吕太医,都跪地垂首说回天乏术。

宋寒之这才明白过来,父皇只是不想让他担心,不想让母后担心,也不想让天下担心。

父皇一直都是个好皇帝。

太医们退下后,宋寒之摩挲着腰间的龙纹玉佩沉思了好久,直到看见卫成灰头土脸地进来,才收回心事,问他府中是否出了什么状况。

“殿下,昨夜府中突然出现了一名刺客,绿柳亲眼看见那刺客站在姜姑娘屋子外头,似乎在窥视姜姑娘。”卫成拱手跪地,生怕主子降罪于他。

宋寒之揉了揉眉心,他突然有些后悔将那娇小柔弱的人儿一个人留在府中。

如今他腹背受敌,敌人正磨刀霍霍,刀刃所向却不是他,而是他心尖上的人。

“可寻到了关于那刺客的蛛丝马迹?”宋寒之问。?

“绿柳及时叫来了府里几个侍卫,有两个追了出去,奇怪的是,他们说那人身子沉重,似是腿脚有疾,可死活就是没追上,那人似是隐到了某户人家宅子里,深更半夜,我们的人也不好随意闯进去。”

卫成抬起胳膊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这事他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府里留下的侍卫虽比不过宫里的御林军,但脚力也都不差,怎么连个腿脚不灵便的人都追不上。

除非,那人有同伙帮衬。

“那个宅子,后来派人去查了吗?”

“查了,宅子倒没什么问题,里头住的是户正经人家,听说还是丞相大人的远房亲戚呢。”卫成答道。

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以丞相大人那性子,知晓了女儿身在何处,定然会哭着喊着亲自迎女儿回家,还用得着搞这一出?

“从宫里调些人出去,尤其夜里,好好打起精神守在姜姑娘屋子外头”,宋寒之顿了顿,不知突然想到什么,眉目温柔了些许,“告诉她,我在此处一切安好,让她不必担心,好好听林大夫的话,保护好自己。”

“是。”卫成恭敬应下。

“太子殿下,玉公公求见。”小太监在外头喊了一声。

宋寒之给卫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回去,卫成得了命令,闷声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老太监玉泰伺候在御前,却与二皇子狼狈为奸,一向与宋寒之不和。

他面上功夫做得极足,笑呵呵地进来,先恭恭敬敬给宋寒之行了个大礼,而后又说了不少奉承话。

“玉公公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宋寒之翻阅着手里的书册,等他喋喋不休奉承完,头都未抬过一次,更别谈拿正眼瞧他。

玉泰倒不恼,仍笑眯眯地上前给宋寒之捏了捏肩膀,最后才说:“二皇子邀您两日后共赴寒鹭寺为皇上祈福,您是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去,为父皇祈福是好事,当然要去,只是孤近日还要代父皇处理些政事,祈福的事,就要劳二哥操持了。”

宋寒之不卑不亢,甚至连翻阅书册的速度都没有变化,依旧一页一页看得仔细,似乎并未因玉泰的变相威胁而动怒。

玉泰吃了瘪,脸色变了变,很快又咬着牙变回原先那副狗腿的模样,恭敬说了句:“奴才稍后就传达给二皇子。”

宋寒之懒懒地回了个“嗯”便再无言语,玉泰见自己讨不着好,只得轻咳两声,挑眉道了声“奴才告退”,临走前还不忘贼眉鼠眼地将室内扫视一圈。

玉泰走后,宋寒之才将厚重的书册合上,骨节分明的长指一下一下叩击着黑檀木书桌,随后,他站起身,就着半干未干的松烟墨在宣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三个大字——鸿门宴。

*

卫成带着宋寒之的口信回府时,正巧赶上何叔在训斥下人,府里闹了刺客,太子殿下又不在,倒是苦了何叔,既要排查可疑的下人,又要叮嘱侍卫们加强戒备。

与何叔打过招呼,卫成便径直去了姜雪蚕所居的客房,结果走得太急,一拐弯便撞上了绿柳,亏得他反应够快,及时扶住了绿柳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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