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白冷下脸色:“放心,我也可以承诺,听完了你的话,我会把它忘在脑后。”
“好!”
朱邪路远与笑白边走边说,私话的交谈甚多,两人的前仇旧怨,至此也冰释不少。
汉泽和蝶家姐妹跟在后头,一直留意笑白的动静。
见到笑白的态度平和,他们也转为泰然自若,而后与耶律答燕壮云遥几个谈话,扫去阴霾谈笑自然时,他们已不把仇恨再露形于色。
汉泽从容的与耶律幹轩谈话。他的长相五端,心胸开拓,初具磨而不鳞涅而不缁的仙家气质,脾气端的是难得。
这一行雪地之游,朱邪路远果然没有对梅山之宝动过心念。
临日暮时分,直到回庄之时,朱邪路远对笑白郑重的说:“风公子,我一直在使自家能具备慧眼识独,能有求贤若渴之心,你能理解么?”
笑白点头道:“朱邪兄,你是个心怀天下的人,只是性格上尚有瑕疵,于人明争暗斗,手段尚不够绝决。”
朱邪路远听得全身一震,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他:“公子所言甚是。想呀!于我登基之后,首务心愿乃想肇开新风,摒弃旧陋,独辟捷径诚访四方人才,笃近举远不计前嫌。
但凡具有文经武纬博古通今者,能对百姓家心怀大爱者,都愿许他高官厚禄,福荫三世的承诺!”
笑白认真记下他的话,脸色仍然平静:“太子殿下,你能有慈悲心肠,当是盘蛮国人的大运!”
朱邪路远停下脚步,对笑白抱拳作揖,以更加认真的态度说:“贤弟过奖了!今天,我愿比作周天子刘玄德者,恭敬而礼拜真才能干的诸位!”
笑白被惊得一怔,疑惑的看着他:“太子殿下,此话似乎言过了!我们只是凡夫俗子,而且,官场从来都是我所拒绝的,你的好意,恕我冒昧的不敢应和!”
“不!刘玄德三顾茅庐可得奇人,我虽才薄,但愿多礼多义,盼求良才归朝,路远必是感激涕零!”
朱邪路远仍然双手揖礼声音真诚:“风公子,待你们的家事处置完毕,愿来我国都扶持于我,必拜为上士!”
此时,笑白不想再接任何话,背转身,皱着眉扫看天高地迥。
百贵的小眼睛打着转,从后头大刺刺的跑近来:“诶呀呀姓朱邪的,说一说俸禄能给多少嘛?”
朱邪路远见百贵有心,终于笑一笑,道:“周兄弟问得好!我可答应,士大夫将军级别,除原有俸禄以外,再许良田渔林与佃户。
风公子愿意,在场诸位许三千两银子先作置家的费用,而后再择才录用,必优于同等职位三成俸禄。”
笑白再次明确拒绝:“谢过太子殿下的厚爱,我不喜仕途。”
浩天与麦饭小醉并肩,笑着回话:“阿弟不喜,洒家也无意!”
玉阳开口:“我为天涯浪子,从来不爱受到约束!”
朱邪路远讪讪自嘲,转对百贵说:“俸禄暂在三百石起步,贵兄可愿意?”
百贵笑嘻嘻的把手指盘算,眼神闪烁:“三百石起步么?这个很实在,我有一点点动心了!”
朱邪路远看着笑白长长的叹气,道:“唉!一国之君求的是百姓安家落户,少一些流寇盗贼,求得四海升平,意愿未竞时一切耿耿于怀,这就是位高权重忧愁更甚的原因哪!”
妹妹朱邪纯珠小声的对他说:“哥哥,我们不是和风公子领略雪山风景么,天高云遥是有奇地美景,放开心胸领略大气,莫再谈政事败了大好的心情!”
“嗯,是的!时候不早,我们回去吧吧!”朱邪路远淡淡的笑道,把话说出见好即收,并不啰嗦。
暮色苍茫千山鸟绝,雪山的寒风骤大,气温随之急剧下降,大家虽然意犹未尽,也只得赶快回到梅林居中。
次日早晨,国都兵马不作久留,朱邪路远连饭都不吃,即告辞老庄主起旗拔寨下山远去。
傍晚时,谪仙子和麦饭屈羊突然赶到这儿,石磐头陀将两老迎入山庄。
“舅舅!”
麦饭小醉激动的呼唤着迎接麦饭屈羊。
谪仙子空空灵灵的飘进客堂:“呵呵!银齿老太,我们不请自来,又是要叨扰你的好酒好食啰!”
老庄主看见两老,满心欢喜:“欢迎至极!快快上座,上酒暖身!”
笑白等人一齐行礼:“晚辈拜见两位前辈!”
麦饭屈羊看一眼浩天,再看向美丽的外甥女,鬼鬼的笑道:“臭小子,本事不小哪!才几天功夫,敢把我的外甥女拐都走了?”
小醉欢喜的拉着浩天,羞涩的笑骄傲的说:“舅舅,才没有的呢!”
麦饭屈羊上前一掌拍拍浩天:“怎么?礼金不收,礼貌在哪?”
“舅……舅!”突然而来的幸福让浩天显得非常尴尬,讪笑着说:“情开缘至,能得小醉怜惜,晚辈的福份真的不小!”
麦饭屈羊大气的说:“行了,你也别不好意思!女大不中留,以后,我就把她交给你,若敢欺负她,看我不把你的羽毛拔了!”
浩天看着小醉打来一束忧怨的目光,幸福的心都快融化:“喜欢都来不及,洒家哪会欺负她?”
“好!”
满嘴猪油的百贵举着一托子菜挤上前来:“来来来……上酒菜的啰!”
熟悉的人相聚一起已然融洽,好话自然多。
笑白得知,西女雪山的允家姐妹,为了黄鼠狼一族的生存,确实做到以死争取。
而允玄梦得到谪仙子的照顾,让麦饭小丫领着加快脚程赶去冰山雪谷。
饭后,龙血圣者请谪仙子一同去医治梅花仙银齿紫曦的病,他已真正着急她,想要她快快好转。
麦饭小醉陪着麦饭屈羊走出庄门,在梅花树下秘密谈心:“舅舅,浩哥哥有些不快的往事,常常令他愁肠百结,我开解不了,看着好心疼!”
麦饭屈羊把脸色郑重起来:“哦?小醉,问不出原因么?”
“是的!两回见他对窗久立,与我谈话时,他的话总是有点矛盾,我曾见他睡着了眼中有大把的泪痕。”
麦饭屈羊点头道:“唔……兴许是藏了莫大的心事,不敢随便说开的一种难关!”
麦饭小醉拉着他的手往回走:“舅舅,我想请你去开解他,好不好?”
“唔!好。”
麦饭屈羊的脸色又变,摇头说:“哦……不是的小醉,这是你们的事,你该慢慢的与他说,来日方长,确实解不了我才出头!”
“舅……舅!”
小醉脸上一片娇兰,然后还是忧郁的说:“好心情让人天天都会快乐,败坏的心情会让人百邪相缠。我不愿意等,我怕重覆紫曦姑姑的不幸,我才不愿意等!”
“好吧!小醉的担心不无道理,我帮你试试看!”
麦饭屈羊拗不过外甥女的撒娇,找到浩天,在客房里老神在在的拷问浩天:“臭小子,你有心事!”
浩天一本正经的坐着,心慌意乱的回答:“舅舅,洒家没有心事!”
麦饭屈羊呼的靠近他,把鼻子在浩天的身上嗅一个完全:“怨气,怒气,还有伤心,后悔,暴戾的杀气,恨天高的悲愤,小子,舅舅不是那么好喊的!”
突然把眼睛猛的瞪着他:“小醉已把担心告诉我,你小子问天地良心,不得撒谎!”
浩天被咄咄逼人的气场压得支支吾吾,什么话也说不了。
躲在门外偷听的小醉推门而入:“舅舅,你干嘛?”
上前偎着浩天:“哥哥,你有哪些心事,跟我说呀!我可不喜欢那个龙血圣者,因为误会,把人生过成凄风苦雨的心酸!”
浩天感受到麦饭小醉真心的温暖,也感受到麦饭屈羊的疼爱,眼眶湿润终于打开天窗说亮话,详细的说出远在故乡时的自家往事。
麦饭小醉听得半响都在难过,偎着他绵羊乖乖的听着。老羊头见多识广,待浩天说完,劝他事过境迁无须重复过往的故事。
浩天把心事说开,身心果然得到慰籍,和麦饭小醉出来客堂,当众宣说两人正式情侣,这让梅林居的人满堂春风,十分欢喜。
浩天与麦饭小醉认识的时间虽短,感情日笃。
他们美好的相处,让谪仙子和龙血圣者看着心悔自惭,皆是打心底祝福这对有情的人。
是夜,老庄主集来谪仙子十数人在客堂上茶谈,表情庄重的道:“诸位,老奴心系梅居情在雪山。
姑且避开老奴疯癫的闺女不说,单说这片天地,各种妖魔鬼怪蠢蠢欲动,似乎离乱世并不远了!”
老人家的话,让笑白听得神情凝重。他知道,老庄主把谪仙两老,石磐头陀与龙血圣者都喊来,所谈的事必不简单。
老庄主叹气道:“唉!谪仙子和屈羊子哥哥,见识最多自然是很清楚的!”
两老互相点头,同样长长的叹气,昏灯照出的眼神都不是很自在的那种。
老庄主把眼光看向汉泽三兄妹:“胡家人儿,你们经历灭族之祸,面对盘蛮国人还能有如此清醒表现,没有暴躁狂野的举动,这是一件好事!”
她的话,让蝶家姐妹听得很伤心,支吾着欲言又止。
老庄主点点头:“事实上,老奴心有余而力不足,可内心里尤为伤心!如今见你们从容自若,真为你们感到由衷的安慰!”
此时,谪仙子难过的说出原因:“那天火狐山上血流成河时,我们两人正在尸魔障谷里潜伏。待得小丫告诉我后,赶去火狐山终归还是迟了一步!”
他站起来,向汉泽抱拳弯腰:“胡公子,真的对不起你们啊!”
汉泽惶诚惶恐的回敬谪仙子:“前辈,快莫这样讲,这一路上来,我们得到前辈的帮助,火狐一族没齿难忘!”
话一说完,胡家三人流泪不止。
待他们回复情绪,老庄主才对大家说:“妖氛四野暗涌,正消而邪长,各方的势力越发欲壑难填,失制的天平无物可抑,举目昏光。
而我梅山人丁凋零,纵然夕陽若厉仍然望梅止渴,难有真正的好起色。
此情此景使我忧心忡忡,常恐自身殒越而日渐心虚哪!”
“婆婆!”小醉已听出她的心痛,上前默默的扶她。
老庄主看着笑白:“你们年青,还不曾遭受太多的磨难,心无定向。
心无定向的此心既有好处也有弊端,唯有常怀慈悲之心,辩别是非而向好,才可登峰造极走出万世师表。
老奴家日渐老迈,虽然看得透云谲波诡的世道,可扭转不了它的堕落。
别无他求,只希望你们能树更大志气,他日力抗风云变幻,为世间万灵的祥和做一点实实在在的功业,如此……必能慰我夕阳之心!”
“婆……婆!”
笑白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老人,她的话很睿智而且平和,如像自家奶奶,令他动情的答应:“婆婆,晚辈着实受教,以后必扬正气,必走正道!”
“唔!初出茅庐的人,就该有这般朝气,笑白,很好呀!”
老庄主的话让谪仙子与麦饭屈羊感同身受,严肃的看着一众年轻人说,老谪仙对笑白的语气已越来越好。
是夜,笑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从老人的谈话中他知道很多,内心禁不住剧烈震荡。
睁眼尽是难受,闭目又是难眠,未来决择的矛盾,令他倍受煎熬。
至得此时历练的时日总算不短,形形色色的遭遇接触得越多,越使他陷入迷茫的困境。
想要的难以得到,也难以承受得起,不想要的步步紧逼,无法逃避,意愿和现实背道而驰。
他越来越想念家人,父母双亲没有丁点头绪,家中的三老生活困难,病痛饥饿加持。这不是又入严冬了,冰天雪地会不会要了他们的命?
渴望从未见过面的父母亲,非常非常渴望他们的疼爱。如果可以,父母亲哪怕是两个坏人,随时打他骂他讨厌他,他想他都会愿意的接受的。
缺失的某些东西,令他难长激动人心的志气,甚至于拘束的苟安的不以为然。
老人的思想是他羡慕与尊敬的,他已感受到广思集智的好处。开始思念老态龙钟的安太姥姥,这个态度和蔼的老者,事实上自始至终都在照顾他关心他。
一些说不透澈的东西,让他开始感觉到安太姥姥的大智若愚,令他生发一种透心凉的后悔。
与此同时,比较着老庄主谪仙子等智慧的仙者,复又想到东湖人马东海人马,鬼蜮人马,英招人马,地府人马等等,还有盘蛮国的人马,岳触国中曾经接触过的青年一辈。
这些回忆有清晰的,也有模糊的。
自己何去何从,该怎么办?未竞的东西总是像泰山那么高,抬头望之但觉脚软胆寒,想去走的时候又是举步艰难。
头痛呀!他漫无边际的想,把慌乱的心绪想得更加乱七八糟,辗转反侧一直熬到天亮。
后院的一间房子里,这些天来,龙血圣者天天都会呆在这儿。
他那未过门的妻子梅花仙银齿紫曦,疯癫狂暴仍然没有多少好转,病情加重时不认识任何亲人。
庄中的人无奈,只能用一根玄铁链子将她的一只脚牢牢扣住,锁在房中让她无法离开。
“紫曦,都怪我!当初我若不曾挑剔,不去气你,你就不会误中妖魔的毒招,就不会疯了!”
龙血圣者坐在她的正面前,在她够不着打人的地方对她伤心的自说自话。
银齿紫曦一头蓬乱的头发,头发长及拖地,一身很厚的破棉衣,破棉衣污成一层坚硬的垢皮。
她的手脚瘦骨嶙峋,一张脸瘦成骷髅头像。傻笑着猛力甩动头颅,鬼爪乱抓着她的头发向后甩。
面色苍白的敌视着龙血圣者,瘆人的眼白露出吃人的凶相:“呵呵呵!你说什么?我喜欢的人不会跟我这样说的,他是个好人!”
一旁的谪仙子看着她同样也十分难受,而后小声数落龙血圣者:“你就是放不下面子,要不然,哪里让她苦成这个样,唉!”
“嘻嘻!嘻嘻嘻嘻!哈……呵……哈哈……哈哈哈哈!谁苦成这个样子了?龙血圣者?百里坤雄么?他是谁?哇啊我的娘……我为什要骂他?哈哈……负心人……负心的人!”
银齿紫曦胡言乱语时突然间暴怒,一边骂人一边把嘴巴喷吐出黑色的唾沫,露出杀人的眸子恶狠狠的瞪着龙血圣者:“喂!老东西,过来过来,让老娘弄死你!嘻嘻!老娘心里好苦!”
突然疯狂的大哭,瞪着杀人的眼睛看着龙血圣者哭。
“紫曦!别这样,我是百里坤雄,我是你负心人!”龙血圣者想过去抱她,怕她的情绪太激动,哆哆嗦嗦的一边说一边落泪。
银齿紫曦把鼻涕眼泪狠狠的抹一把,侧着头傻傻的笑,然后往龙血圣者这里疯狂的移过来,双手朝他拼命乱打,脚下的铁链哗啦啦的响:“你是龙血圣者?屁,狗屁!我的人在哪里?阿娘,我是个美丽的人,怎么可以骂人呢?”
突然痛苦的坐在地上,伸出干枯的手拼命的打起自己的耳光,然后趴在地上对谪仙子虎视眈眈:“哈哈哈!我不能疯的,如果我疯了,他那么小气,一定会离开我,所以我不能疯,哈哈,哈哈哈!我不能疯的哪!”
倒在地上痛苦的哭,然后十分痛心的翻滚,玄铁链子把她的手脚都捆起来,伤心与愤怒,让她拼命的挣扎着嚎叫着。
她的愤怒伤心与痛苦,疯狂的挣扎,随着地上吐出黑色的唾沫越来越多,病情似乎也在加剧的发作。
谪仙子看眉头一紧,随后松开长吁一口气:“这个?她是不是在驱毒了?该是……该是!”
龙血圣者急急的蹲下,再也顾不来疯女子的恐怖,用力抱着她运法相助,然后激动的点头说:“紫曦,我的紫曦在排斥着妖毒,好!很好!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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