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瑞王裴峥一身朝服,温其如玉,丰朗俊秀。旁其站着太师张妙中,张妙中紫衣朝服,朝服上仙鹤跃然而立,付手正立在勤政殿外。

他双鬓微白,已到耳顺之年,精神矍铄,存傲傲风骨。

二人看着前方的裴邕和高世南,裴峥愤愤不平道:“加急文书竟先送到太子手里,何况是兵部文书,父皇竟全然不怒。平日宠高世南无法无天便罢......”

“瑞王殿下要是想同老臣喝茶论戏,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张妙中看着殿前的瑞兽,沉声道。

裴峥也知此处说话不妥,甩袖疾走而去。

......

萧府内,孟温竹坐在账房中,细细核对萧府一年来的账目。

她眉眼间少去几分清冷,多了几分妇人的娇俏,犹如幽幽玉兰,色如白云美如仙。

嬷嬷上前:“老爷下朝了。”

孟温竹抬眼,喜上眉梢:“还不赶紧将早饭摆上,去请老爷用早膳,我稍后便到。”

等到了饭厅,孟温竹换上云霏缎织海棠锦衣,头戴事事如意双簪,文过饰非,亭亭玉立。

“原来是懒起画峨眉,弄妆梳洗迟。夫人请坐。”萧荀不啬夸奖。

萧荀未退朝服,衬得他面如冠玉,丰采高雅。

在萧荀未娶亲时,南户窥郎大有人在。他三岁作诗,五岁作画,十七靠得进士,是永京有名的儒家才子。

永京传言,萧家好儿郎,拜在锦服前;佳人抬进门,只手摘星辰。

意思是能嫁给他,星星月亮尽可摘下,无事不成。更传言他大喜之夜,不少少女暗暗啼哭,整个永京弥漫着少女失恋的哭声。

孟温竹一生最不后悔嫁给萧荀,她起身侍奉萧荀,为他夹菜。

“听闻你过几日要在东城支棚施粥?”萧荀轻轻嚼着她夹来的素藕。

孟温竹点头:“粮食没下来,东城有不少人上街乞讨。”

“你有怜悯之佛心,这是善事。不过......”萧荀一顿,“你可有想过在永京城外行善,那里百姓比城内的百姓更加疾苦。”

孟温竹夹菜的手一顿,恍然笑道:“老爷说得有理,过段时日吧。老爷忙,我得伺候伺候老爷的用度,府里事物繁多,等我手头清闲,再去施粥。”

萧荀点头,不知是什么态度,转了话题:“昨夜冀阳加急,送到永京一份文书,道冀阳塔逃跑二人,其中一个便是你妹妹孟长君。”

“老爷从不与我聊政事,今日怎么有兴趣了。”孟温竹见萧荀淡漠的神情,又道,“再说......再说她已不是我妹妹了,对她的事,皇上自有圣裁。”

“不错,陛下是下旨捉拿孟长君回冀阳塔,若捉不到,算是放了,真是好命。毕竟是骨肉亲情啊!”

萧荀不再揪着这话题,笑道:“我那个妹妹萧桐非要闹着跟着你,过几日你出城布粥时,带着她一道吧。”

孟温竹浅笑:“好。”

萧荀用过早膳后,便坐车出府了,孟温竹送过萧荀,转头回到账房里。

“苏萍,帮我泡杯碧螺春来。”

不一会儿,侍女苏萍将碧螺春放在孟温竹面前,孟温竹此时呆呆的盯着账本,拨算盘的手也停了。

“夫人?”苏萍轻声唤她。

孟温竹未答应,她忽然想到孟长君,这个孟家的耻辱。想到孟长君流放消息传回孟府,父亲脸色青紫,怒气冲冲的冲到书房,一声声传来“耻辱,孟家耻辱”。在父亲看来,孟长君以死还算清白,但流放是孟家上下几世清白的玷污。

她不知该说父亲心狠,还说父亲也是无奈之举,从父亲将孟长君推出去挡箭那一刻,孟长君在父亲心中彻底没了分量。

她亦是庶女,如果不是皇帝制衡,自己嫁入萧家,她又在孟家将充当何角色?父亲又会将她随意嫁给何人?甚至,亦成了父亲的挡箭牌......

萧荀问她孟长君时,是否在看她有没有良心,亦或者,她对百姓行善却急着于妹妹脱离关系,他已看出什么。

孟温竹回神时,茶已凉,她失魂摸着脸庞,脸上一片清凉,但她的心更寒凉。

她缓缓打开暗格,暗格中静静躺着一本书,她拿起这本书。

她孟温竹不会,不会落到孟长君的下场。她的夫君乃是萧瑛后人,张妙中的亲侄子,而她日后更会是一品夫人。

她绝对不甘乖乖做日日侍奉公婆的好儿媳,不甘乖乖做看账本指挥家奴的夫人,她要留名,在永京留名,贤名传送千古。

孟温竹不停摩挲着书山的书名——《二十四孝贤妇》,眸中闪起暗暗光芒。这本从大景开朝来,记录无数贤名德妇的奇书。

将来一日,她的名字与事迹要在书中赫赫有名。

孟温竹仿佛已看见她的名字印在书上,皇帝赏她,夫君敬她,公婆怜她。

她浅笑喃喃道:“大景孟氏。敬承慈爱。广行善事。佛祖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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