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之后的玉寒躺在暖暖的阳光下,骨子酥的就要散架了。狗兄也躺在玉寒旁边,半眯着眼睛,张着嘴巴,俨然已经舒服的忘了北。 玉寒歪歪头看见狗兄这幅狗样子,几不可见地耸了耸鼻子,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初见那人时,也是这样阳光灿烂的日子,那人眼角眉梢的笑意,清朗明快的声音,一切犹如昨天。 可她也清楚地知道那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那是她还是十四岁茫然无知的年纪。这一切的欢愉雀跃与小心翼翼,已在七年前画上了一个伴随着爆炸声的血淋淋的句号。 正是意识朦胧之际,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震动了起来,伴着玉寒那震耳欲聋的铃声,十分之讨人厌。 狗兄不胜其扰,一爪子拍到玉寒的飞机场,害她险些喘不上气。玉寒不情愿地站起身来,刚刚走开,狗兄突然一滚,顺势占据了承揽阳光的绝佳位置,还转过头来哈哈地卖乖,玉寒一边挤眉弄眼地指着它无声咒骂,一边看也不看的来电显示就接通了电话。 “你好,哪位?”电话那端一片静默,仿佛玉寒在电话这段自导自演。等待片刻,仍旧没有声音。 “喂?有人吗?喂?”玉寒问了几句,没听见有人回应,正欲挂断,却听见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自电话那端伴着无形的电流缓缓传入她的耳中。 “小鱼,我回来了。”那声音似乎还带着七年前的味道,带着那些阳光下,画室里两人的笑容,却也带着玉寒不曾熟悉的冷漠与肃然。这一句话的宣告,将她的生命打上了一个节点。之前,是一直等待与守候的她,那么,之后呢,之后又会是怎样的时光呢? 玉寒脸色一变,血色尽褪,颤抖着声音说:“你说……什么?” “小鱼,我回来了。”那人又重复了一遍,较之上次更为郑重与凄然。 玉寒毫无预兆地挂掉了电话,无力地坐到了地上。 白泽,七年了,你终于肯回来了? 这句话,她始终哽在喉中,没有问出口。 既然选择,一声不吭,留下她肝肠寸断,又何必在她放下一切的时候踩着荆棘回来呢? 玉寒还没缓过神来,手机里突然钻进了一条短信。 我在机场,等你。 玉寒本能地想要打给陆洋,可是在将要拨出的那一瞬间她停住了。陆洋要是知道白泽回来了,说不定会是什么场面,大庭广众之下,她恐怕控制不住陆洋。 窗边的狗兄等待许久,却不见玉寒前来报仇,定睛一看,玉寒瘫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失魂落魄。它陡然站起来,踱步到她身边,轻轻蹭了蹭她的脸庞。 玉寒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还要活着呢,我还要养活你呢。放心。” 言罢,她扶着旁边的桌子站起身来,十分郑重地走向了衣帽间。片刻之后,玉寒穿着一件浅绿色的长裙走出来,一句话也没有说,拎着手包冲出了门。片刻后,又回来从柜子里拿了几根荔枝味的棒棒糖,将其放入手包。 狗兄十分乖觉地坐在门口,等她回来。 玉寒起初还镇定自若地迈着步子,却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冲了出去,好似巴不得身生双翅。 在跑过一栋大楼时,她根本没有注意到,那扇窗户的窗帘已经拉开,窗后那人身姿郎朗,手持一杯清茶,诧异地望着她。 上午还是那个淡然的女孩子,此刻却有些迫不及待的疯癫,好似是两个人。那女孩子身着绿色长裙,奔跑在阳光下,裙角与发丝轻轻飞扬,阳光仿佛在她身上跳舞,说不出的好看。 他轻呷了一口清茶,顿觉味道不如上午那般好喝。他莫名地生出一些烦躁来,在屋子里游走了两圈,突然拿起沙发上的衣服开门跑了出去。 当车子驶上马路时,他恰巧看见那个女孩子坐上了出租车,随后便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机场大厅人头攒动,人影重重,玉寒强压住心头的躁动,握了握手包,往那十分显眼的几人那里走去。 整个大厅喧闹非常,只有那个角落,异常冷清。偶有时候,站着的那群人里有一个人和坐着的那个人交谈,然而数次交流未果,几个人就这样无声地对峙着。 每靠近那里一步,玉寒的力气就减少一分,步伐就沉重一些。在离那人还有五步的时候,坐着的那人突然转过头来,望见了额头鼻尖上渗出汗珠,头发散乱的玉寒。那一瞬间,他的表情极为复杂,近乎有些胆怯地走到她的身边。 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这样对望着。突然,白泽一把将其拥入怀中,将脸庞埋入玉寒的肩窝,温热的呼吸打在玉寒的锁骨上,让她有些承受不住。 身后重重人影之后,一个戴着口罩的男子恰巧撞见了这一幕,强制自己转移了视线,低头匆匆离去。 白泽的泪落在玉寒的肩头,滚烫了她孤寂的七年时光。 “小鱼,我回来了。” 这句话,他对她说了三遍,这是在许诺以后再也不离开她了吗? 玉寒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说:“你长高了。” 怀抱却是更紧,玉寒所能看见的只是玻璃窗外风雨欲来的那片阴沉天空。 不管是任何时候,白泽从来没有像这样离她如此之近,没有像这样两个人的呼吸近乎纠缠。 这个拥抱,他想了不止七年。 又要下雨了,白泽。 白泽,我第一次见你时,好像也是一个大雨天。 那天大雨滂沱,那天匆匆一眼。 逃跑了七年的白泽,猝不及防地回国,撕裂了玉寒拼命掩饰的平静。 白泽不知道,在他当缩头乌龟的那七年,玉寒已经不再是那个恶狠狠地解释自己名字的女孩子,她有了自己的天地与星空。 玉寒并不知道在她忐忑着的一路上,有一个不认识的男子只因那远远的一眼,驱车追随着她,从家到机场,在看到她与白泽相拥的那一刻,黯然离场。 尘默也并不知道,那一天的惊鸿一眼,甚至连面容也看不清,只是自己与那个女子缘分的开始,而后两人的重重纠葛与相知相许,在这一天埋下了种子。 他们都不知道,玉寒与白泽相拥的那一幕,已经通过力量强大而无形的互联网映入许多人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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