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华灯初上,这个城市又开始妖艳地雀跃着,摆弄着自己故作清高的身姿,遮掩着无数见不得人的行径。  在经历白天的追捕大军后,尘默仍然心有余悸地接受了四家媒体的采访,意料之中的,这四家媒体没有一个落下了白天的盛况。  尘默只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自己的回答,态度温和,礼貌有度,听不出一丝的不满和不耐烦,那双眼睛依旧清澈明亮,却也流露出些许疲惫。  采访间隙,他忍不住后躺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自己在这条路上走了九年,突然的人气大涨让他有些错乱不及,本来是忙碌的剧组生活,现在通告上更多的是采访,封面拍摄和节目录制,让他觉得无比心累。再加上自己本就不善言辞,经常使得采访尴尬冷场,自己也暗暗流冷汗,实在是不适应。他无比怀念剧组生活,一群人为了一个优秀的作品全力以赴,日以继夜的生活,十分充实和满足。  凌晨时分,他还在摄影棚为两个月后的杂志封面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摆姿势的时候,玉寒已经在电脑上奋战了三个小时,终于心满意足地摘下已经无法满足她眼睛要求的黑色圆框眼镜,长舒一口气。  旁边大快朵颐的狗兄根本顾不上自家主人对自己的温柔抚摸,换了个位置表示“我只想静静吃饭”的想法。  “有了吃的就不要我,忘恩负义!”玉寒揉揉鼻子,绕开了狗兄。狗兄嗤之以鼻,你这个愚蠢的人类连自己都骂。  玉寒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无聊的打开电视,一个电视台正在播《篱落》。在那个黑色盒子里,眉目如画的男子,一身青衫,一把折扇,书生意气至极。  那正是尘默。  玉寒一边咔吱咔吱嚼着薯片,一边想:“这还真是个美男子,难以否认。”  在她看来,经得起古装考验的男子,才算得上是真绝色。  电视里的男子玉冠束发,唇角浅笑,险些将玉寒的眼睛勾走。  祸害,祸害无疑。  犹自发呆之时,突然电视屏幕变成了黑色,而狗兄的爪子仍旧放在遥控器上,还没来得及收回,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这个半夜吃垃圾食品丝毫不在乎身材的女人。  “好啦,我去睡啦,晚安!”玉寒撇撇嘴表示投降,半包薯片一扔,拍了拍手上的碎末,骨碌一滚滚进了窗边的被窝,笑嘻嘻地和狗兄互道晚安。  狗兄并不理会玉寒与她同床共枕的邀请,一步三晃地瘫倒在软垫上。  玉寒翻了个身,明亮的眸子映在窗户上,仿佛要看到自己心里去,面容分外平静落寞与冰冷,丝毫不像青天白日里那样言笑晏晏。    凌晨五点,东方刚刚露出一点点鱼肚白,大半天空还在青黑之中,尘默终于从摄影棚中脱身而出,强撑着力气走进了保姆车,在和助理确认马上就会回家之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梦境与现实难分难解之时,尘默悠悠醒过来,回忆着纷乱错杂的梦魇,揉了揉眼睛,带着一点点诱人的鼻音问道:“几点了?”  “刚刚七点,早高峰可能堵一会车,估计还要一个小时,你再睡会吧”身边的助理刘艺边回答边给他往上拉了拉毯子。  “恩,我再睡会”听完这话,尘默的困意再次袭来,昏昏睡了过去。但是这次睡得却不是很踏实,总觉得自己一脚踏进了无边梦境,另一边却还在尘世间挣扎,他看得见梦中那个身影落寞的女子,也听得见耳边此起彼伏的车笛声,混乱至极。    此时的玉寒却是刚刚起床,打着哈欠做了早饭,睡眼惺忪犹如身在梦境。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带你出门的,你让我吃口饭行不行”狗兄自她醒来就在她脚边转来转去,险些要把玉寒绊倒,让她一脸扎进油锅里。  “你啊,真不应该和我待在一起,你和小宝多好,自由自在在田间撒野,哪用得着和我一样在这市中心等红绿灯?”玉寒一手抓着三明治,一手握着热牛奶,数落着坐在她对面的狗兄。  狗兄充耳不闻,只在用餐完毕后,用自己的厚爪子使劲拍了一下桌子,随即撅着屁股跳下凳子扬长而去,以示对刚刚玉寒的一阵牢骚的不满。  玉寒一歪嘴:“涨脾气了你还!”然后她一叉子插进了香肠里,愤愤不平地吃了。  狗兄不听话是一回事,铲屎官不干活却是另外一件事了。玉寒一直认为,别人可以不义,自己不能不仁,正所谓不能用别人的过错来为自己的邪门歪气找借口。因而平白无故受了狗兄一阵闲气之后,玉寒还是尽职尽责地带着狗兄出门遛弯去了。  收拾完毕之后,已经九点多了,小区里并没有什么人,大多是为了身外之物奋斗去了。  今日阳光依旧大好,清晨的舒爽大多散去,蒸腾之气渐起,玉寒有意回家避暑,奈何狗兄玩得正是兴起,一身金毛在阳光下险些晃瞎了玉寒的眼睛。  玉寒不想打扰狗兄的好兴致,自顾自找了个阴凉地,大喇喇地席地坐下,树叶间隙之间落下星星点点的阳光,分外灿烂。树下的玉寒微扬着头,闭上眼睛,轻轻晃动,好似她在哼唱一首极其轻快的歌,感受着树荫下短暂的温暖与阴暗。长发轻轻飞扬,飘荡在耳畔,弄得她有些痒,不禁有了些笑意,伸手去拨,不经意地张开眼睛,却仿佛看见眼前的那栋楼里有个人正站在窗边注视着她。奈何玉寒视力不给力,只看见是一个瘦高的身影,面目衣服之类的全然看不清。  她也毫无犹疑地回望着,两人四目相对,顿觉有些奇怪的感觉在两人心间缓缓流淌。窗外那人却好似突然惊醒一般,手足无措的拉住了窗帘,掩住了身影。  她粲然一笑,正好这时狗兄喘着粗气飞奔而来,扑在她身上,惹得她大笑出来。  “狗崽子,你倒是玩够了!”一人一狗当街打闹起来,那人笑声朗朗,那狗玩兴满满。  嬉笑打闹了一番,玉寒整了整乱了的衣衫,站起身来,一抬头却看见那个窗帘漏出了一角空隙,似乎有一个人在从那个刁钻的角度打量着她。  她歪了歪脑袋,俯下身来笑意满满:“狗兄,没想到今日我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不再是微不足道的背景了。不管他是谁,我都在心里谢谢他了。”  随后站起身来,似乎还煞有其事地冲窗户挥了挥手手,然后一人一狗打打闹闹地离去。  旁边那座高楼上却有一个人躲在那蓝灰色的窗帘后,面对虚无的空气也摆了摆手,而后好似发觉自己这个动作颇傻,便悻悻然放下了手,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大片的阳光与暖意倾泻下来,照亮了整个屋子。  他端起旁边的清茶,坐在藤木椅上,慢慢品味这茶的清香,脑中却不自然地冒出了阳光下那个女孩的浅笑。  那笑容不深,带着三分惬意,三分安宁,三分释然,外加一分狡黠,让人挪不开眼睛。只是那阳光下的身影分明温暖灿烂,却让他生生品出了孤寂落寞的味道。  是这茶太苦了?  他摇摇头,觉得自己大约是累的有些魔怔了。本来在车上时仍然困倦,却在回到家之后怎么也睡不着,鬼使神差地走到窗边,却看见那样一个晴朗又特别的女孩子。  喝完一杯茶之后,困意莫名袭来,这次睡得十分之舒心安宁,梦境也不像以前那样混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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