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媚前脚刚走,夕雾就叫了起来:“云兮,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刺客?而且她根本没有戴面具,为什么我一说她面具掉了,她就现了原形?” 云兮抿了口茶,笑道:“我不知道啊。” 夕雾一脸震惊:“啊?” 云兮伸了伸懒腰,拿出帕子,将自己脸上用来恶心闵媚的颜料擦掉,一脸狡黠地说:“兵不厌诈嘛!那侍女大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吧。” “唉,”夕雾怔愣了片刻,突然叹息了一声,“我怎么突然觉得那个闵妃也挺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云兮正色道,“闵妃宠冠后宫三十年,绝不是泛泛之辈。她今日不过是陡然听到真相,受到了冲击,等她反应过来,还指不定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呢。” 夕雾皱了皱眉头:“那我们怎么办啊?” “先用膳。” “啊?”夕雾惊讶道。 云兮笑了笑:“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你就别担心闵妃了,先担心担心自己的肚子吧!我快饿死了,我们先用膳,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别的。” 夕雾先是愣了愣,随即也笑了:“好,听你的,吃饭最大!”说着,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传膳了。 楚渝正在书房里心不在焉地翻着账本,就看见发财一路小跑着进来了,回禀道:“爷,闵妃走了。” “哦,”楚渝闻声站了起来,“走吧,去送送。” 发财回答道:“爷,不用送了。人直接出了府门,已经走了。” 楚渝惊讶道:“啊?这我倒没想到,直接走了,什么话都没留?” “是。” 发财躬身道:“从郡主房中出来之后就一句话都没讲,白着脸,跟见了鬼似的,连轿子都没坐,一路疾走着就出了府门。” 楚渝轻笑道:“这倒是稀奇。郡主那边有出什么事吗?” “有。” 发财道:“闵妃身边的那个大宫女想行刺郡主,被郡主躲开后,又反手想要袭击闵妃,但被夕雾道长和一众暗卫给拿下了。听说闵妃被溅了一脸血,吓得不轻。” 楚渝嗤笑了一声:“这老妇善借刀杀人,手上沾的人血也不少了,却没想到真有被血溅脸的一天。郡主怎么样?没伤到吧?” 发财斟酌了一番才道:“爷放心,郡主没伤到,这会儿正用午膳呢。那刺客是郡主用计引出来,也是郡主将刺客刺伤了,血才会溅了闵妃一脸。” “呵,这卫云兮还真是个人物。” 楚渝笑着笑着突然脸色大变:“发财,卫云兮是用什么将刺客刺伤的?” 发财一脸木然道:“爷,是您送的那把白芷软剑,郡主一直缠在腰上来着。” “嗷嗷嗷嗷,发财,你要救救爷啊,让萧平知道卫云兮干了这么危险的事,用的还是爷给的剑,爷会被折腾死的! 那个卫云兮也是,不是说多年没习武了吗?这会儿练这么勤做什么?萧平给她配了那么多暗卫,偏偏要自己动手,哪有这样的姑娘家啊?卫行是怎么教女儿的啊?!” 发财一脸漠然地看着挠着头发不停在书房里转圈圈的楚渝,好半天才吐出一句:“爷,其实您也不用太焦虑。” “你什么意思啊?”楚渝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小跟班。 发财看了楚渝一眼,低声吐出一句:“太子殿下大概没多少功夫来搭理您,郡主才是该发愁的那个。” “废话!爷就是怕萧平一心惦记他媳妇,都没时间让爷讲一讲条件,爷还不知道会被萧平怎么打发呢!”楚渝越说越委屈,最后索性窝在躺椅上装死。 发财看了眼生无可恋的主子,嘴角不由得向上弯了弯,轻轻地退出了书房。 晚膳时分,当萧平憋着一肚子气,策马赶到常惠王府时,就看见楚渝正一脸恭敬地等在门口。 一见到他来,立马涎着一张脸凑了上来,“嘿嘿,殿下怎么这么快就赶回城了,还没用膳吧,我刚叫人备下了,都是殿下您爱吃的,还有好酒呢,嘿嘿。” 萧平坐在马上,不由得哑然失笑,倒是难得见到楚渝态度这么好的时候。 可一想到楚渝那么做完全是因为那个不省心的丫头,萧平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冷声道:“楚渝啊,孤听说最近西郊马场新来了一批大宛宝马。” 楚渝听到萧平提到西郊马场,差点没给萧平跪下,哀嚎道:“萧平,我可是你亲表哥啊!”。 西郊马场是什么鬼地方,又臭又脏,半天不见一个人影,来回京城至少两天。 萧平却不理会楚渝的哀嚎,兀自说道:“你善相马,我想请你去相一匹,好给云兮做礼物。哦,对了,要挑黑色的,长得漂亮点的。” 萧平说完,跳下枭云,径直往府里走去,也不管楚渝在身后不断地叫骂:“萧平,你个见色忘兄弟的,我不要去西郊马场,脏死了!” 萧平一路疾走,不多时便看到了安乐居的大门。 守门的侍女一见到萧平,没上前行礼,反而转头向云兮的屋里跑去。 小丫头,人心倒是收买得不错,竟然还知道派人放哨了,萧平腹诽道,脸色越发阴沉,加快了脚步朝云兮的屋中走去。 刚到屋门口就见屋内一片漆黑,夕雾正端着碗碟出来,顺便带上了门。 仿佛是刚好看到萧平进来,夕雾不自然地用身体挡着房门,绽出一个假笑:“呵呵,殿下您来了,还没用晚膳吧,要不我让厨房给你备点? 云兮今日有些累了,已经睡了,您还是不要进去了吧,呵呵。” “累了?”萧平冷声道,“孤怎么听说她今日英勇得很,还和刺客干上了呢?!”萧平说着,一个巧劲将夕雾拨到一旁,径直进了房间,还随手将房门给关上了。 夕雾看着一脸怒意的萧平半句话都不敢说,吐了吐舌头,心中默默为云兮祈祷了一会儿就溜出了园子。 房中一片漆黑,萧平却半丝犹疑也无,径直走向床边想要掀被子,却被一股力量给压制住了。 萧平无奈道:“从小到大,一闯祸就往被子里钻,你属乌龟的呀!”说着就想继续掀被子。 奈何被中人自小苦练技艺,萧平又怕伤着她,折腾了半天,竟一时奈她不得。 无奈之下,萧平只得连人带被子都抱到了怀里,搁在腿上,叹了口气道:“唉,我今日过来,本来只是想告诉某人一声,我明日休沐,可以带她出去逛逛,既然某人累了,那就只能作罢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被子里好一阵悉悉索索,然后萧平就看见云兮的脑袋从他的臂弯处钻了出来。 萧平暗叹了一声,将人重新抱好,借着窗外射进来的月光,细细打量着她,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的疤痕在黑暗中倒显得不大明显,两只眼睛晶亮晶亮的,还带着笑意。 幸好没受伤,萧平长舒了一口气,吊了一路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去哪里逛?”萧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云兮已经兴奋地开了口。 她来京城差不多快一个月了,整日都闷在屋子里,都快待不住了。 “你还想去逛?!” 萧平听到她的话,气不打一出来,敢情自己担忧了半天,这小丫头是一点都不愧疚啊,顺手就在云兮屁股的位置上拍了一掌,反正隔着被子也不疼。 云兮依旧笑着回道:“是你说要带我去逛的,出尔反尔,还是不是君子啦?” “你还说我?”萧平加重了语气,咬牙切齿道:“不是说好了给闵媚一份大礼吗?我怎么觉得自己收到的礼比闵媚还大啊?!” 云兮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那是个意外嘛,我不过是想诈一诈她,谁知道她真的是刺客啊?不过这样一来,闵媚对我的话又多信了一分,也不算没有收获。” “你还得意呢?!” 萧平生气道:“刺客什么的什么时候什么人不能去抓?何必要以身犯险?闵国修拿闵媚和萧正做为幌子,意图不轨,这既是事实,闵媚早晚都能查到。她现在多信一分少信一分又有什么差别?! 我现在只是庆幸那个刺客学术不精,不然...”萧平说不下去了,可又觉得心里憋闷慌得,索性又狠狠打了云兮一屁股。 云兮却正了脸色道:“我知道这很冒险,可我不后悔那么做。” 萧平听到此话,瞪了云兮一眼,却一丝威慑力也无。 云兮继续道:“看那个刺客今日所为,分明是没想给闵媚留下活路,只是我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动手罢了。若是闵妃见过定国郡主之后突然暴毙,朝堂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暴? 我们想从闵妃那里探听消息,可不想给闵国修背黑锅。现在好了,闵媚会自己和闵国修交涉,我们乐得看戏,不如出去逛逛嘛!” 萧平自是知道云兮说得在理,可仍旧心有余悸,嘱咐道:“不论怎么说,这次都算你运气好,下次不可再如此胡来了。 不管什么黑锅白锅,只要你没事,我什么锅都能背,都背的动,记住没有?” 云兮没有再说话,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对了,你说到探听消息,探听到什么了?”萧平问道。 一提起这个,云兮的心情就低落了下来,但还是开口道:“陛下想知道的无非是我父兄是怎么死的,我又是怎么活下来的。而闵媚,” 云兮突然深吸了一口气,“闵媚承认自己参与了关州之战,但却说闵国修才是主谋,自己对具体情形并不清楚。” “你怎么想?” “闵媚在说谎。” 萧平问道:“何以见得?以闵媚的能力的确不大可能主导关州之案。” “她的确没有这个能力。”云兮说道,“可她也不是个蠢货。这么多年她深信闵国修是在帮萧正夺江山,不会没有理由的。据我猜测,闵媚一定是接触了关州之案明面上的计划。” “比如?” “与大黎人私通。” 萧平惊讶道:“闵媚疯了?!她去联系大黎人?有证据吗?” 云兮淡淡道:“没有。只是我今日提起与大黎通信的时候她显得很慌张,所以我觉得她对勾结大黎这件事心知肚明。 而且我觉得与大黎通信这件事让闵媚去做,比闵国修自己去做要好得多。 你想,在大黎人看来,闵国修当皇帝的机率高,还是萧正当皇帝的机率高?” 萧平答道:“当然是萧正。闵国修虽然实力强大,但萧正毕竟是皇子。不然闵国修也不会以萧正为幌子谋朝篡位了。” “所以比起闵国修,大黎人肯定更愿意和闵媚结盟,一来她儿子做皇帝的可能性大,二来嘛,闵媚摆明了就是想做太后,目的单纯,自然不会轻易毁约。 闵国修也知道这个道理,让闵媚来做这件事,一来可以让闵媚相信自己是站在萧正这边的,二来可以更轻易地拉拢大黎人,实现自己的目的,三来可在东窗事发时将过错全部推到闵媚身上,挣得一丝生机。可谓是将借刀杀人用到了极致。” 萧平听完,沉吟了片刻,说道:“照你这么说,闵媚身上应该有不少证据。比如来往的书信和所谓的协约什么的。至于真正实施计划的人,估计还是闵国修。” “我是这么想的,”云兮点点头,“现在就盼着他们内讧,我们好趁机浑水摸鱼。” 萧平看着笑得像只小狐狸的云兮,不由得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哎呦,得亏了你这个小脑瓜,闵家两兄妹这次可有得玩了。” 云兮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手从被窝里挣了出来,一下拍掉萧平的魔爪,嘟着嘴道:“所以说,这几日我们难得空闲,去哪里玩?” 萧平轻笑了一声:“去见你儿子怎么样?” “我儿子?”云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萧平正了正脸色道:“紫露托董昭催了好几次了,说想见见你,这几日都吃不好睡不香的。我也很久没有见左维那个小家伙了,怪想他的。所以就想着明天去一趟长清王府,你觉得怎么样?” “紫露啊~”云兮念着这个名字不由得想起了紫露的急脾气,还有董昭带过来的那封回信,洋洋洒洒的,不知道问了多少个问题。 想起当年主仆俩一起逃课的情景,云兮还暗笑,这大概是紫露这辈子写得最长的一封信了吧。 萧平等了半晌没听到云兮的回答,不由得催促道:“好不好嘛?” “好。”云兮终于笑着应了一声。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