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果然,承明殿的早朝刚开始不久,便有内侍到百官所等待的文德殿来传口谕。
“宣枢密院都承旨韩铮——入殿奏对。”
“末将遵旨。”韩牧钊跟随传旨的内侍进入承明殿。
“叩见陛下!”
“平身。”
韩牧钊站起身,平静如常地注视着殿上。
赵祯平和地说道:“昨日龙卫营军乱一事,三司、马军司、枢密院已经奏明。有一事项,需要韩卿详述。”
“是!末将定当如实回禀。”
“禁卫军训练苛苦,常有抱怨者滋事。但,此次竟然致三司使受伤,如此过激的举动从未发生。马军司指称,”赵祯目光侧向左谦霖,又看回站立于中庭的韩牧钊,“哄乱之始,训练官处理得宜,军士们的喧嚷并不激烈。之后,因为韩卿带人进入教场,人群才被激怒。而在韩卿指挥下,更令三司使负伤。此述是否属实?”
“回陛下——三司使寇大人负伤属实。但是,此次军乱与禁卫军寻常抗诉不同,绝非一时激愤,实有预谋。”
“陛下,”左谦霖出班反驳道,“韩大人将一己之过,定论为军士阴谋,实属推责之举。不仅如此,龙卫营至今仍在实行韩大人的禁令,军士们心生不满、义愤填膺。如此一来,必将扰乱军心,动摇治军之威。陛下,末将恐怕此状瞬息可变。”
赵祯听着左谦霖的危言强辩,压着怒气,仍平和地向韩牧钊问道:“将此事定为预谋案件,韩卿可有证据?”
“是,陛下。”韩牧钊波澜未惊,掷地有声地回道,“证据便是——巧合。”
左谦霖鄙夷地冷言道:“哼,巧合也能成为证据吗?”
韩牧钊未加理会,径直言道:“巧合之一,三司使因为周转滞碍,本应月末所支的军饷,至本月初仍未发放。”
左谦霖一听,不再接言。韩牧钊已将此事的源头一针见血地挑明,而且,事不关己。
而“关己”的三司使寇瑊也未出班辩驳,因为,韩牧钊并不是在状告自己的失职,恰恰相反,他更为三司晚发军饷给出了理由,并将此事定义为巧合。如此一来,他原本准备的说辞变得无用了。
这韩铮,年纪轻轻,措辞竟如此深含诡诈之道。
韩牧钊继续言道:“巧合之二,龙卫营教场恰在昨日重新铺垫了场地。巧合之三,铺垫场地所进的土石料质素低劣,较以往用料颗粒更大而且更加坚硬,经过军士们的半日踩踏,仍未能细碎松裂。巧合之四,军士们的情绪曾一度减弱,而正在此时,恰有一位情绪激动者隐身高呼,又将众人带至群情鼎沸。”
“种种巧合,着实有些不可思议。”赵祯配合地论断道。
“不过,”太后轻启朱唇,淡淡地说道,“只有找到此次军乱的主谋,才能定其为预谋事件。”
“太后所言极是!”左谦霖附议道,“如果不能查出所谓的主谋,韩大人此事难辞其咎。”
太后看向左侧班列:“枢密院意向如何?”
张耆出班,答道:“臣附议。如果不能查得主谋,臣定当公事公办,决不包庇部下的失职之过。臣也愿领教导无方之罪。”
“如此甚好。”赵祯提起心中之气,清晰地开口道,“各位卿家克己奉公、处事严谨,朕之幸也。那么,”他下令道,“如果,查不出主谋,韩卿自当受罚;如果,查出主谋——”他扫视着众人,“韩卿临场速断、禁暴止乱;更能洞察细微、审得祸首,朕也自会褒奖、予以擢升。众位卿家,还有何异议?”
众人踌躇着、互相揣测着,最后却不得不顺势从流地回道:“陛下圣明!”
“马军司!”
“末将在!”
“此次,龙卫营涉事的军士共有多少人?”
“回陛下,九百三十七人。”
赵祯深思道:“人数如此之多!韩卿,一个月的时间,是否充足?”他看向韩牧钊,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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