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虽仍有些不甘,但也觉得范子轩说得在理,撇了撇嘴,不再言语。
范子轩轻叹一声,又道:“军部亦有与古大夫医术相仿之人,譬如公西永逸,他二人可是师出同门。”
这人听闻,不禁感叹,眼睛里流露出遗憾与向往,微微摇头,长叹一口气:“虽说师出同门,可我想见公西大夫一面,难如登天。”
心里满是遗憾与向往,想着若能得公西大夫医治,伤痛或许能更快速地缓解。
范子轩轻笑一声,似已洞悉他心中所想,微微歪头,问道:“怎么,你这是想学医了?”
“哎,没有没有。”
他有些赧然,挠了挠头,脸上泛起红晕,眼睛看向别处,“我不过觉着学医实用,日后归家,还能为家人邻里瞧病。”
范子轩摇了摇头,啧了几声,微微皱眉,心里想着年少时自己也曾这般天真。
道:“若只为这目的学医,可不值得,我可是过来人。”
“此话怎讲?”
他面露好奇,眼睛睁得大大的,身子向前倾,急切地想听下文。
范子轩叹气道:“学医每日需强记诸多内容,且时常面临抽查,好不辛苦。费尽力气学成,偏生病人所患病症稀奇古怪,书上未载,一时又忘了应对之法,还得匆忙翻书,稍有差池,便成死罪,你敢信?”
说着,范子轩眼神变得深邃,脑海中浮现出曾经学医的艰辛场景,满心感慨,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啊?可这跟我想的,似乎不太相干吧。”
他试探着说,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着疑惑。
“不相干?”
范子轩瞪大双眼,满是狐疑,眼睛几乎要贴到对方脸上。
“大错特错。”
他摇了摇头反驳,心里有些着急,双手在胸前挥舞。
“若仅为那点目的学医,恐成家族罪人。虽说不知令堂令尊人缘如何,可你……”说着,范子轩激动起身,双手在空中乱挥,身体微微颤抖,“定会遭人指指点点,背后戳脊梁骨,且经久不绝。”
这人闻听,惊恐万分,嘴巴大张,眼睛瞪得像铜铃,脸色变得惨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可怕的场景。
范子轩却未停,继续道:“此类事例,我见得多了,身边亦不乏其人,便是与我同窗学医之人,你想不到吧。”
言罢,范子轩重重叹了口气,缓缓躺回床上,眼神中透着对过往经历的无奈与释然,望着屋顶,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他缓缓抬起单臂,手肘慢慢枕于脑后,同时微微眯起双眸,似是陷入了对往昔回忆的深沉思索。
片刻后,才又缓缓睁开眼睛,眉头轻皱,目光带着几分沧桑扫过众人,稍作停顿,缓声开口。
“背后论人私事实非君子所为,然此人诸事,吾以为当告知诸位。”
说罢,眼神逐一扫过众人面庞,嘴唇微微抿起,心中暗忖,希望自己这番话能让他们少走些弯路,莫要重蹈覆辙。
“其始末如下:他曾为亲眷挚友诊病,却遭人记恨,逢年相聚,彼此冷面相对,长辈亦对其疏离。”
想到那人的落魄境遇,他不禁轻轻摇头,面露惋惜之色,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忍。
“此乃吾言学医为此不值之缘由。”
“可是,不为自家亲人施诊,转而为外人疗病又有何不可?但凡身怀精妙医术,无论身处何方,必定备受尊崇,吃香喝辣自是不在话下。”
范子轩闻之,嘴角轻轻一勾,逸出一声轻笑,眼中闪过一丝揶揄,微微挑了挑眉毛,心想这人想法未免太过简单,把学医后的境遇想得太过美好。
“若作此想,未免天真。”
他微微摇头,眼神中透着历经沧桑后的深沉,轻轻叹了口气,续道。
“如今医馆林立,然僧多粥少,入行门槛颇高。”
提及信蒙府时,他目光微微放空,仿佛穿透时空看到了曾经在那里的艰难求学岁月,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诸位可知信蒙府?吾便出自该处,个中艰辛,不言而喻。”
“诸君亦见,吾今已投身军旅。往昔有人问吾,既出身信蒙府,何不入军医之列,反来从戎?吾答之:军医之路,荆棘满途。能入军医,何苦不选民间医馆,尚可谋食。”
说到此处,他微微苦笑,嘴角向下撇了撇,眼中满是无奈,双手微微摊开,当时做选择时又何尝不纠结,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晓。
“实则吾未选军医,正因风险莫测。朝廷既分医类,越界行医,风险陡生。”
“譬如,司职后期疗愈者,便只能专注后期,稍有涉及前期、中期医理之言,刑部立至。”
他眉头紧锁,表情严肃,声音不自觉低沉下来,目光中透着深深的忌惮,脑海中浮现出一些因越界行医而被惩处的医者身影,不禁打了个寒颤。
“莫觉吾危言耸听,无论疗愈成效优劣,皆能被扭送刑部论处。另有一险,关乎药事。病症有轻重缓急之分,用药需审慎斟酌。”
“斟酌何事?非仅病患病情,更有随时可能衍生之变数。诸如药价高昂、药量稀缺、久服未愈、疗程冗长、用药过量、剂量不足等,稍有差池,责皆归医。”
想到那些因用药问题而陷入困境的同行,他心有余悸,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忧虑,右手不自觉地抚上胸口。
“更有甚者,医术亦遭质疑,粗针施为、用药取舍,皆成把柄。”
“最为要害者,乃身败名裂、众叛亲离之险。虽此类情形鲜见,然不可不防。”
他眼神凝重,语气加重,目光紧紧锁住众人,仿佛要将这份警示深深烙印在众人心中,右手握拳,微微扬起。
“一旦医事有失,恶名远扬,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即为此理。莫以为吾信口胡诌,但凡学医,便知此中利害,尤其如汝所言,未获诊治者,必多怨言。”
“彼时,任汝才高八斗、身份尊贵,亦难抵挡悠悠众口,声名扫地。吾言至此,非谓学医不善,实望诸君慎思,权衡利弊,思忖此事于己未来规划,究竟价值何许,切勿轻言可为亲邻诊治,实则自顾尚且不暇。”
他目光殷切地看着众人,眼神中满是期许,双手微微交握,希望他们能真正听进心里。
那人闻之,面露犹疑,眼神中透着迷茫与纠结。
眉头轻皱,心中原本坚定的学医念头开始动摇,嘴唇微微蠕动,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范子轩见状,轻叹一声,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双眼微微眯起,心想这劝人可真不容易,比自己学医术还难。
“医者难自医,有病还当求诸他人。吾入伍前,从业医事,皆求诊于旁人,汝宜再思。哎,这番话说得吾倦意顿生。”
旁人闻之,不禁讶然:“汝竟言累?”
范子轩哂道:“哼,吾如何不累?虽未与诸君同赴鉴察院,然……”
言至此处,戛然而止。
他突然瞪大双眼,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心中暗叫不好,推荐信一事怎么给忘了。
双手下意识地在身上摸索,仿佛这样就能找出那封推荐信。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正欲问询。
范子轩已翻身下床,疾步向外奔去,口中嚷道:“哎呀,推荐信竟忘了!”
柯正业望着范子轩匆匆离去的背影,哂笑调侃,眼中满是戏谑。
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想着范子轩这丢三落四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轻轻摇了摇头。
“范子轩这人,当真迷糊,怎将推荐信这般要事忘却?难不成不知当下首务乃处理此信?”
公天干立于一旁,亦望向门口,接话道:“许是学医把人学傻了。”
说罢,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嘲讽之意,双手抱臂胸前,微微扬起下巴。
“学医竟能学傻?”
旁坐之人诧异反问,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微微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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