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定是王观寿的幕僚,平日不过是领人坐在议事厅内对着舆图筹谋划策,怎么会如此狼狈?

“土厥人又来侵扰了?”宋隐问。

裴定叹了一声,拱手抬眸望着宋隐。

“是!王将军此时正在城墙上迎敌呢!”

才进关城,便听见巨石轰隆隆砸在城墙上的声音。

宋隐几个人就地套了盔甲,各自取了长戟长枪登上城墙。

烟尘搅着风雪,将王观寿塑成了雕像。

见宋隐领人前来,他只是淡淡地投来目光,随即又成了一尊雕塑。

土厥人的进攻并不激烈,不到三个时辰,便已经偃旗息鼓。

“退!”王观寿一声令下,各部人马退下城墙。

“怎么不追?”高岑耐不住性子,按住了一名小将。

王观寿从尘土中探出头来,望向宋隐。

“追不动了!”

宋隐心下已有几分猜想,眸光一深,定住步子:“土厥人进攻似有所保留,难不成另有隐情?”

王观寿吐了口气,继续往下走去,顿道:“王爷随我来。”

议事厅内,众人坐立难安,唯有王观寿端坐椅上,咕咚咕咚喝了两盏茶。

晦暗的眼眸依旧晦暗。

王观寿拨开挡在眼前的掺白的头发,缓缓开口道:“并非老朽贪生怕死不敢追出关外,实在是因为这一年不到的日子,已中了不少计。”

在王观寿的痛心疾首里,宋隐这才知道了全貌。

土厥人东扰,先是派了小股力量,每隔几个月增加一批,从春到冬,已聚集了不少人。

现在土厥人将大军分为了六七股势力,轮番休整进攻,若是王观寿率军追出城外,十有四五次都中了埋伏。

“上一次土厥人破城,就是中了他们的道!”

一员副将叹道:“本来城中留了一万人马接应的,可是…”

王观寿清了清嗓子,副将不再言语。

“王爷,这一番围在关外的土厥人兵马不下十五万之众,是上个月集结完毕的。老朽实在是回天乏术,只能下令死守这城池了。”

王观寿眼里起了风霜,他远远地眺望着风雪外的奉峪县城,试图唤醒东来的暖意。

“这么多人的粮草从哪里来?”

曾川发出疑问,众人垂眸不敢作声。

盯着舆图良久的宋隐吸了一口凉气,不得不承认一个可怕的事实。

“土厥和戎人结盟了。”

西出奉峪关外是漫天的黄沙,土厥人活动范围还是向西的草场。

因此土厥人到奉峪关外,已属远征。

戎人却不同,他们靠南靠西一侧都有人聚集。

翻过横亘南北的燎金山脉,便能接应上土厥人。

戎人今年对于岁贡一事狮子大开口,着重要粮。

看样子真的是用大朔的岁贡养着西边的土厥人了。

众人惊乍而起,只有王观寿捻着苍老的手指。

这一切他早已在胸中盘算过许多遍。

王观寿向后吐了茶渣:“和亲只是戎人让朝廷退兵的诡计罢了。”

“二十一年的和平到头了。”

他抬眼望着宋隐,似乎在等待一个答案,“这十多年来的侵扰都是不成气候的打闹,这一次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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