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那是他的时代万更求月票

交州越来越近了。

在河道开始结冰的时候,二人越过了长江,走进了山川聚集之地。

清大步走在前方,有着修为和火术在身,越来越冷的天已经无法再影响他,赶路的步伐也随着修为增长愈发迅捷。

虽说如此,但二人的行进并未比之前更快,反而比之前更缓慢了。

清的修为一日比一日精进,同时,老周头也变得一日比一日衰弱,也越来越难以动用灵力提速,清每走出一段,便要停下来等着他,如此一来速度自然是快不起来的。

老周头望着走在前方的少年,拉了拉袖口,遮住那满布手臂的褶皱。

时间流逝,大限也越来越近,这些日子他已经能明显感觉到体内的气机正在流逝,一生修炼固定在体内的灵性正如流水般剥离。

这一切他并未告诉过清。如今目的地已经不远了,翻过眼前的这座山,大约再走个五百里,便能到交州了。

再走五百里…

他眼前突然一,脚步跟着踉跄,赶忙扶住一边的树木才得以站稳。

温热的液体从口鼻中流出,伸手一抹,掌心全是灰黑色的浊液。

体生垢秽,头上华萎,是天人五衰之兆。

“老头儿,怎的不走了?”少年的声音远远而来。

“走,走。”

老周头一手擦掉脸上的污垢,快步跟上:“小子,快些走,莫要耽搁了时间。”

七天后,他走不动了。

二人不得不在一处高地上的人家落脚。这里看上去曾经是猎户的歇脚之所,但这年景山里早就没了能吃的活物,于是猎户们也跑了个精光,只留下一座四面漏风的破茅屋,经过修缮后勉强能住。

“咳咳.”

嘶哑的咳嗽声在房间里回荡,老周头蜷缩在茅屋的土炕上,浑身如抖筛般颤抖。

清将手摁在他背上,把凝练出的灵力一丝丝输入他体内,让他的痉挛逐渐平息,急促的呼吸重归平静,而同时少年的喘息却变得粗重起来。

将最后一丝灵力输出,清从他背上收回手来,抬手一看,掌心全是灰黑色的粘液。

七天过去,天人五衰的进程一日快过一日,几十年的衰老过程在几天内完成,现在老周头光只是躺在炕上全身就会流出黑水,仿佛他整个人正在从里及外地融化。

“小子,莫要作无用功了。”

咳嗽声稍微平息,老周头喃喃开口道:“我这并非伤病,是寿元将尽,单靠外力不过只能管得一时,终是活不成的不要白白耗费你的灵力了。”

清久久地沉默,忽而问道:“那如何才能叫你活?”

“天人五衰乃是修士天命,连天骄大能都不可违逆。我本就是为了落叶归根才会回来,便让我顺其自然入坟.”

“若我偏要违呢?”

老周头愣了一下,目光对上少年的眼眸,那张还有些青涩的脸上尽是果决。

“逆天而行是修行大忌,与天命对抗,落不得好”

“你说过修真界以强者为尊,如今你应该听我的。”清打断了他,“现在我不想给你挖坟了。”

在老周头的注视下,清转过身,大步迈出了房门。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除却给老周头输灵力外,他始终奔波在外,不知在做什么。

直到一日日落西沉,夕阳余晖都已黯淡的时候,少年的身姿再度出现在了面前,这一次他手中捏着一颗黑色的圆球,在残阳光照下,那圆球隐隐透着红色的火纹。

“固本丹?你从哪里弄来的?”老周头一眼认出了那东西,错愕的表情只维持了一瞬就变为震惊,“你自己学会了炼丹?这东西得要兽血草才是,你从哪里找的材料?”

“离这里十里有个石窝子,里面盘着一窝白额大虫,我把他们都杀了,在石窝里面找到的。”

老周头这才发觉他衣襟上沾着血渍,分不清是兽血还是他自己的血。

如此血液浇灌,的确能养出足以成丹的灵草,但即使这样这仍然能称得上不可思议。

炼丹之术对修士的控制力要求极其苛刻,哪怕是宗门中特派的丹修,往往也需要专人和专门的法器辅助,即使这样仍有不小的失败可能。

而眼前这个少年没有法器、没有协作者,连材料都只是从他旧包裹里翻出的配方残卷和零星的素材,居然就这样炼出了一枚丹药?

这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这简直像是五岁孩童随手便砍死了骁将,像是刚认字的稚子首次挥笔便写出了名篇!

“吃下它。”清将那一枚丹药放在他面前,“我方才已亲身试过,药中已没有毒性,确有固本之效。”

“.”

老周头定定地望着他,半晌颓然躺了下来。

“天意弄人,真是天意弄人啊,怎么偏偏是我碰上你呢”

他像是在对清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若不是碰上这乱世.若发现你的不是我而是那些大宗大派,你早该拜入名门受人瞩目才是,如今却只能与我委身在这陋室之内”

沉默了一阵,他复又低声道:“小子,别管我了,你自己走吧。沿着这条道一直往南,去交州郁林,找一座被九溪环绕的青山,那是我宗门所在之地。”

“只要你展露你的天赋,长老们断没有不收下你的理由,在他们手下,你定然能成为最绝顶的天骄,或许有朝一日这乱世也可在你手下终结”

“吃下它。”清的声音重了一分,那声音不像是喂药,却像是要行刑。

老周头看着那张还显青涩的脸,又看看他手上的丹,忽然笑出声来。

“呵毕竟还只是小孩子。”

他有些无奈似地摇了摇头,接过那枚丹来,将之咽下。

或许是丹药起了作用,又或许是见证天才风范带来的振奋,接下来的两日他像是缓和了许多,甚至能颤颤巍巍地坐起来,去看窗外的太阳。

可清没有丝毫欣喜,他知道这已经是最后的素材了。

他整天整夜地奔走于山林间,试图找到些可替代之物,可山里能吃的东西早就被饥民吃光,连不能吃的也剩不下了。

又是一天,夕阳西斜。

他推开门的时候,里屋的老周头罕见地坐了起来,半躺在窗边射入的阳光之中。光落在他身上,照出的皮肤如同干裂的大地,似乎连体内的垢秽都已经流尽了。

可此时他的眼睛却前所未有地明亮。他倚在窗边,直直地看向远方,脸上充满了孩童般的激动。

“小子!我方才好像听到雒阳的钟声了!”他兴奋地转过头问,“你听到了么?”

清愣神片刻,欲言又止。

他们此时已经抵达荆州边缘,离雒阳至少有数千里开外,这个距离是断听不到城中的钟声的。

“你想要回雒阳了么?”半晌他问道。

“回去?路太远,不回啦,不回啦.”老周头怔怔地望着窗外,“有些东西啊,比起亲眼看到,还是放在心里头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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