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一愣,突然有些慌:“我不是审判你,杨明那人我也不喜欢,就是想搞清楚事情经过。”

他慌乱安慰,对面姑娘却哭得更上气不接下气了,眼泪水停都停不住。

叶华兰也不想哭,她不后悔今天做的一切,但一想到全是在谢行的眼底,让他看到她是个怎样的人,她就心里难受。

她缓了缓,低下头:“是我主导的,从受伤那天撞上开始,我就谋划了这一切。”

谢行皱眉:“为什么,明明可以直接上报大队长、黄书记他们。”

“因为我要他名声败坏,要他不能再躲着藏着,而你说的这些人,我都不信任。”

叶华兰也一点不隐藏了,坦然仰起脸:“我跟杨明谈过对象。”

谢行一顿。

“那时他是县里厂长秘书,年轻有成,主动追求我对我很热情,我也就顺势答应了他,本来一切都好好的。”

“突然有天,一个女人上门指着我骂破鞋,还在筒子楼贴满了骂我的大字报,全院街坊邻居都来看。”

“对了,我这脸也是她划的。”

叶华兰发现她现在居然可以心平气和说起这些了,虽然一桩桩一件件都好像还在眼前:“我在城里待不下去,就下乡,结果到这还遇到他们,自然就要报复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谢行眸色却深了深。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她那时选择跳河了,她也是活不下去了,所以今天才会留下跟秦寡妇说那些。

叶华兰半天没听到回应,自己先踏步走了出去。

“剩下路我都认识,不用谢同志带路了;之后见面你假装不认识都可以,我不会怪你。”

本来就是不同路,一个大英雄,一个被贴满破鞋大字报的毁容女人,现在也是拨乱反正了。

她没走几步,却觉得胳膊被一拽,之后就落入男人怀抱中,松针味紧紧围绕着她。

“我只是心疼你。”

听着头顶的闷声,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还没回话,身前男人也慌乱走开,继续走到她前面:“我带路,你跟着。”

他还是沉静走在她前面,就好像刚刚那段对话,还有那个拥抱都不存在一样。

叶华兰也长舒一口气,他肯定是为了安慰她,幸好,他相信她。

他们还可以做朋友。

而回到家里的杨明,一脸阴沉把门栓上。

黄翠芬先嚷嚷起来:“那女人不是那谁吗,她肯定是来报复的,你为什么不说啊,就让大队长他们误会你吗!”

杨明眼神闪烁,却是一脸垂头丧气坐到炕上:“说了,大队长他们就会知道我是被厂里开了的,这个干事工作就保不住了,你是让我在这村里也待不下去吗。”

他厌恶看了眼眼前的蠢女人,又一次害了他。

但他嘴上却只能说:“今天幸好你来救我了,不然真被秦寡妇下药害死了,就是岳父岳母那边,他们肯定不跟你一样信我。”

说着话人就来了,两口子卧室门被重重拍着:“开门,杨明你这个臭小子给我滚出来。”

声音很大,炕上熟睡的小孩立刻哭了起来。

黄翠芬跑过去就拉开门:“爸,妈,你们这么吵干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黄父却冲了进来,一脚就踹翻了杨明,还要继续踢下去。

黄翠芬急了,赶紧扑到丈夫身上:“爸,你干什么,你别信他们那些人,是秦寡妇给明哥下的药啊。”

黄父脚也踢不下去了,他不可置信看着女儿:“你到现在还觉得是别人害他?”

“上个月有女知青投诉他性骚扰,你说是女知青勾引他;现在被村里人捉奸了,你还觉得是秦寡妇下的药?”

他都不知道是这个女儿天生这么蠢还是被他宠得了,从杨明娶女儿那天他就觉得不对劲,一个村里文化水平最高的小伙子,之前也从来看不上他女儿,偏偏在有进厂名额时,跟他女儿主动结婚。

后来莫名其妙回村,说是被城里女人污蔑,他忍了。

但现在这一桩桩一件件,还能说杨明是完全无辜吗?

他阴着脸也踹不下去,低头看着这个躲在女儿身后的女婿,哪怕刚刚那脚女儿差点替他挨了,脸色也没一点变化。

“杨明,我刚跟大队申请了,劳改农场缺一个记分员,刚好适合你赎罪。”

“至于我女儿,会跟你离婚,你可以收拾行李走了。”

杨明一愣,不可置信抬起头,他知道岳父完全有能力能保住他的。

但他没求岳父而是拉住身前女人的手:“翠芬,我不要跟你分开,你真的原谅我这一次,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收心陪你跟孩子的,对其他女人都退避三舍。”

他满脸哀求,甚至还落了泪。

黄翠芬当时就差点哭了,拦着他挡在爸面前:“不许赶明哥走,你这样我就不认你这个爸了,我也跟他一块去劳改农场。”

黄父点点头:“好,那你就去吧。”

“什么?”

他一脸早有预料,淡淡走过去抱起孙子:“孩子我会替你们照顾,农场命令已经提交了改不了,你们愿意几个人去都行,我不拦着。”

看着爸妈走出去的身影,黄翠芬完全呆住了。

她说走,她爸也不在意吗,连她也不要了吗?

杨明更是无语,怎么连自己女儿也不管了,他岳父不是最疼爱这女儿了吗?

正想着,前面人转过身来,紧紧握住他手:“明哥,你放心我一定会陪着你,我们这就去收拾行李。”

杨明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村子里都知道处罚命令了,所有人都惊讶,谁不知道书记是杨明岳父啊。

他连自己女婿也不护着了,这是真清廉啊。

叶华兰站在村头广播话筒前站了很久,才抱着手臂转身,就看到面前一脸怒火的熟悉女人,黄翠芬。

“你这个天杀的,害得明哥去了农场,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害了他一次还要第二次。”

叶华兰笑笑:“怎么,你现在还有跟我打一架,还是嚷嚷杨明怎么回村的?”

黄翠芬咬牙,脸上肉都气得一抽一抽。

她一早起床发现明哥偷偷走了,连封信也没留,都是这女人害得,她怎么还能脸皮这么厚。

叶华兰却继续:“你不是真信他完全清白吧,但是只有这么想,把所有错都推到外人身上,你心爱的明哥才是始终如一爱着你。”

“你不敢相信抛上一辈子的男人其实根本不爱你,花心滥情,没有担当,只能这样骗你自己还想骗别人。”

“醒醒吧黄翠芬,你男人是这世上难得一见的脏男人,你自己也是从头到尾瞎了眼。”

她毫不留情戳破黄翠芬,看着她这幅癫狂样也懒得说下去。

有时也会想,跟这两口子牵扯,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她走后许久,黄翠芬才一咬牙,这女人就是在气她,她不能听进去她的话,她要去找明哥,去陪着他在农场过日子。

那里没有这些水性杨花的女人,她说不定能和明哥幸幸福福一辈子下去。

说走就走,黄翠芬匆匆回家收拾了包裹干粮,跑着就要往劳改农场方向追。

经过后山秦寡妇家边时,突然脚一松,顺着陷阱滚进了旁边河渠。

脸被满是荆棘的半山腰划了长长一道口子,痛得晕死过去前,她看见探出头来的秀美女人脸,是秦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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