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黄之昀一干人等收押妥当,林思衡刚一回到盐政衙门后院,便看见一位穿着麻衣的老人,正站在树下,面带笑意的朝他望来。
略微一怔,眼睛一酸,急忙趋前几步,便要以大礼参拜。
林如海赶忙也上前阻拦,将其拉起,林思衡细细瞧着眼前这位老人,老人也笑着打量他,满意的伸手轻拍着他的肩头,欣慰道:
“不意几年功夫,衡儿已贵为伯爵了,我素知你聪慧,却不意竟至于此。”
思及此事,林如海也不由微微感慨,他在扬州十年,也只将青袍换了蓝袍,当年那个当着他的面,口口声声说要着红袍的少年郎,如今何止红袍,连紫金麒麟都穿在身上了。
林思衡却并不显得得意,微微颤声道:
“师父...师父何以...衰老至此了?”
林如海笑着摇摇头,满头灰白色的头发微微拂动,与林思衡在一旁的石椅上对坐:
“我本就年迈,又何必效此小儿女姿态?玉儿不曾回来?”
林思衡瞧着眼前这位明显枯瘦衰朽的老人,神情仍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惜,为林如海斟了杯热茶,低声道:
“恩师遇刺的消息传到京师,陛下便叫我南下处置,我心忧如焚,故而先行一步,师父放心,弟子已安排亲近人手随行看顾,按着行程,师妹该已至金陵了,不日便至扬州。”
林如海轻轻点头,不再多问他们这些年在京里的事情,也不去说那些亲近思念的话,似乎知道黛玉近年一切尚好,便也足够了。
他既已回来,旁人不说,至少林管家和二位姨娘是瞒不过的,此时也都在一旁伺候着,林如海却又将其屏退,将话题转回到扬州来,轻声道:
“我方才进城,就看见你将黄之昀一家拿了。”
林如海说起这话,神情有些欣慰,也有些忧切:
“要说起来,这些盐商就住在城里,真要锁拿,几百军士足以,然盐商好动,却也不好动,我在扬州,与盐商作对十年,你挑中黄之昀一家,是不错的,八大盐商,如今就数他最为艰难。
可就算是他家,既被拔除,也必生波澜,你可有计策?”
林思衡轻声安抚道:
“师父放心,盐商之所以难除,一在其树大根深,二在其掌着天下盐业命脉,动摇盐商,天下盐业也必将跟着动摇,自不消说。
然而欲革新盐法,也必要动摇盐商不可。如今拿下一个黄之昀,便算是开了头,有一就有二。盐业虽一时动摇,可盐业利高,也必有人自发来维持稳定。
至于盐商背后那些人的反扑,我就只应付该我应付的就是了,剩下的,自然交给陛下处理。”
林如海神色难言的微微摇头:
“陛下他......唉。如今拿了黄之昀一家,动静还不算太大,接下来可有打算?如今我既回来坐衙,若有什么艰难之事,还是由我来做,不必再叫你冲在前头。
你既叫我一声师父,我本该为你遮风挡雨,没有叫你身处险境的道理。”
林思衡轻笑着摇头道:
“师父快别说这话,师父方才不是还说自己年迈,年迈之人,还是要多休息,等师妹回来,师父多陪陪她便是。我如今却是年轻力壮,正好再陪这帮盐商好好玩玩。
是了,不知师父这些日子究竟是在何处治伤?若非师父送了信物来,只怕还寻不见。”
林如海叹息一声:
“也是佛祖保佑,叫我落到一座荒野寺庙里,得了看照,才能有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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