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相寺的话,让祁六意识到,针对士族的三条大计,还可以再稍加改善,让它变得更简单,也更容易操作。

老想与士族硬碰硬,确实蠢了些,耗时也颇为长久,在局势瞬息转换的今日,很不适用。

而以士族之力,来对抗士族,就相对方便多了。

但如何才能彻底得到士族信赖,从而掌控其中一支力量,用来打破僵局呢?

“联姻。”

申相寺的建议很老套。

纵观历史,以联姻谋求和平,或是增强自身影响的案例,不胜枚举。

有些读书人,觉得此举丢份。

皇帝将闺女嫁给外族,以换取双方止戈,虽是用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利益,但百姓们的腰杆,却为之弯折。

朝中各大臣间的政治联姻,就更不用说了,完全是结党营私的另一种体现。

祁六对此也有抵触。

娶了婳婳的事实先放一边,真让他以姑爷身份,成了士族外戚,总担心会让应南第一猛士的名头蒙尘。

毕竟哪有名头响亮之人,依靠着女人立业?

那不是小白脸吃干饭的不耻所为嘛!

但申相寺不在乎名声,甚至列举出联姻的诸多好处。

“有了这层关系,大王您可算得上,彻底与士族绑定,许多决策、行动,就不会遇到阻碍,可放手而为。”

“其次,联姻对象将成为大王您的保护伞,凡事以她的名义发号施令,能很好的保护自己。”

“也不见得吧。”祁六想起一事,“孙壁之与阮家联姻了,可结果呢?孙家上下没留一个活口,就连孙愈,也是看在‘圣人’的利用价值上,才得以存活。”

申相寺道:“孙壁之并没有善待阮夫人,甚至在入主行宫后,对阮家也不假辞色,以致双方关系恶化,这才导致被联手针对的结局。但凡他常与阮家走动,对阮夫人更体贴些,不看僧面看佛面,再怎么着,阮家也不会跟着走极端,而是会采取更温和的方式。”

总之一句话,孙家的死局,完全是咎由自取。

见祁六仍有顾虑,申相寺再次劝道:“大王获阮家力推,才有今日之位,但这种信任,是没有根基的,极不牢固,依鄙人之见,还是多加一条纽带为好。”

祁六长舒口气,想了想,言道:“此事暂不要声张,容我好生想想。”

申相寺点头,不再多说。

离开养书阁,祁六先是去了趟厨房,让大厨炒了两个菜,也不用旁人送,自己拎着食盒,抱着坛佳酿,悠哉游哉晃荡至仁德殿。

婳婳在院中逗狗,见到丈夫,笑容顿敛,小脑袋一扭,只给其一个后脑勺。

祁六搓搓鼻子,也没当回事,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脾气臭。

三位美姬今天心情不错,也不知从哪翻出许多宫廷衣装,正挨个试穿体验,每换一件,就从肖老头面前晃一晃。

见她们个个花枝招展,肖老头似乎年轻许多,乐的合不拢嘴,逮着泡满人参、枸杞的茶水猛灌。

“大爷,喝一杯?”

祁六将食盒放在亭中石桌,拍了拍酒坛。

肖老头欣然同意。

一老一少推杯换盏。

“这酒比当年周三酿的玩意,强不少吧?”祁六提及往事。

肖老头唏嘘道:“他酿的荤汤,是老夫这辈子喝过最难喝的酒,不过如今回想,倒觉得意犹未尽,还想再尝一尝。”

祁六道:“当时我与无敌兄,做梦都想吃八个菜,觉得若能满足,哪怕吃完就砍掉脑袋也值当。”

“嘿,那小子……可惜了,他的运气远远不如你,莫说八个菜,你现在招呼一声,就是一百多道,也能给你摆上来。”

“这多亏有大爷您,否则当初在张虎手底下,就得把命折了。”

“六,咱爷俩过命的交情,还需提这些?”

肖老头年龄一大,酒量比不得以前,三杯下肚,脑袋就晕乎乎的,夹菜都夹不稳。

祁六放下酒盏,言道:“大爷,我现在想做一些事,但不知对不对,更不晓得,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肖老头笑着摆手:“如今你已是这行宫之主,身份、地位、能力皆占,往后要将应南带往何处,自己决定便是,老头我啊,至多陪你聊聊天解解闷,别的也帮不上。”

祁六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察觉到了。

在夹沟坡的时候,提议兴兵讹钱,算是肖老头最后一次,为自己指路。

入了虎塘行宫,欲针对士族,亦或先留孙愈再杀之,全是他自己的选择。

在其位谋其政,行宫之主毕竟是自己,而不是旁人。

肖老头、田永亨,只会为他的想法出谋划策,而不是牵着他的手往前领。

包括今日见到的申相寺,也只是建议联姻,没说必须得这样做。

少年终有成长时,胸怀壮志任驰骋。

他得考虑士族会否卸磨,得思考在这混乱局势中,己方这帮人的去留。

当然,他还想着,要尽可能为应南乡亲们谋一份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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