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卖布的摊位上五彩斑斓的布匹随风轻摇,布商熟练地展开一匹绸缎,对着顾客眉飞色舞地介绍着料子的上乘之处,阳光洒下,绸缎的光泽晃人眼目。
卖小物件的摊位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玩意儿,精巧的木雕、别致的香囊,引得孩童们围在一旁,眼睛瞪得溜圆,小手紧紧拽着大人的衣角,满脸写着渴望。
集市的中央,耍杂耍的艺人正卖力表演,引得人群阵阵喝彩。
他抛接利刃,动作惊险刺激,每一次利刃在空中划过,都惹得观众们倒吸一口凉气,随后又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周围还有不少围观的人,有的伸长脖子,生怕错过精彩瞬间;有的则在一旁交头接耳,对艺人的精湛技艺赞不绝口。
雪儿稳稳坐在马车前,身姿挺拔如松,神色平静如水,可那一双灵动的眼眸中,却藏着按捺不住的好奇,像个初入尘世的孩童,不放过周围任何一处新奇的景象。
自打带着鲛人的记忆从深渊回到这纷繁世间,雪儿的生活便被仇恨的阴霾笼罩,日日夜夜,不是在与仇家厮杀,就是在追寻仇家的路上。
风餐露宿、浴血奋战,早已成了她生活的常态,根本无暇顾及这世间的繁华。
此刻,置身于这热闹的街市,看着身旁来往的行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的心中竟涌起一股陌生的情愫。
突然,一抹红晕悄然爬上她的脸颊,她的眼神不自觉地四处张望,目光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寻着,脑海中浮现出任冰那熟悉的身影。
不知道任冰此刻是否就隐匿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默默地跟在自己身后。
她的思绪飘远,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与任冰并肩漫步于这充满烟火气息的街头,手牵着手,一同感受这岁月静好,不用再被仇恨驱使,不用再为复仇奔波,只留下两颗紧紧相依的心,享受这平凡又珍贵的人间烟火 。
突然,几个调皮的孩童从马车旁风一般跑过,他们欢笑着、打闹着,清脆的笑声在街市上空回荡。
雪儿下意识地转过头,目光落在那几个孩童身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看着他们无忧无虑的模样,雪儿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是对失忆前自己的好奇。
曾经的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过着怎样的生活?是否也如这些孩子一般,在街头巷尾肆意奔跑,笑声洒满每一个角落?她的父母是谁?又有着怎样的故事?
这些问题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翻涌,一个接一个,如同紧紧咬合的齿轮,死死地缠绕在那扇尘封已久的记忆之门上。
这道无形的枷锁禁锢着她对过去的所有认知,却又在心底种下了强烈的好奇种子,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寻找到那把开启记忆的钥匙 。
她望向远方,街市的尽头被一层淡淡的雾气笼罩,那雾气仿佛是她记忆的化身,神秘而又充满诱惑。
“停!” 一声突兀的断喝,刹那间将雪儿飘远的思绪拽了回来。
她身形一震,下意识地拉紧缰绳,正信步前行的马儿便跟着停下脚步,前蹄刨了刨地面,发出一声低鸣。
雪儿转头望去,只见万俟怪一手撑在车辕上,探出了半个身子,他眯着眼,神色间透着几分慵懒,“有些饿了,去打包些吃食,拿到车上来,咱们吃了再继续赶路。”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这嘈杂的街市中清晰地传入雪儿耳中。
雪儿微微点头,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应道:“好,我这就去。”
“我也去。” 漱玉说着,动作轻盈地从车内走下,自然而然地牵起雪儿的手,朝着不远处飘来阵阵诱人香气的食肆走去。
一路上,街市热闹非凡,叫卖声、谈笑声交织一片。
然而,她二人那轻盈曼妙的身影,却仿佛具有一种无形的魔力,深深地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那些目光之中,有惊艳,有赞赏,亦有羡慕和嫉妒。人们纷纷驻足观望,口中不时发出由衷的赞叹之声,仿佛这世间再没有比她们更为美丽动人的存在了。
雪儿的美,宛如寒夜中绽放的傲雪红梅,清冷而夺目。她的眉眼间透着与生俱来的疏离与淡漠,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微微抿起的嘴唇,仿佛世间万物都难以入她的眼。
而漱玉的美,则似春日里随风摇曳的繁花,明媚娇艳。她的肌肤似瑞雪初凝,纯净且清透,在日光轻抚下,泛着柔和的微光。
眉如远黛,轻描淡写间尽显温婉,恰似青山含翠。双眸澄澈而明亮,流转间藏着点点灵动,不经意的顾盼,便能勾人心弦。
唇若樱桃,不点而朱,微微开启时,仿若能吐出如兰的芬芳。她的身姿轻盈,衣袂飘飘,宛如一朵盛开在尘世的青莲,不染纤尘。
雪儿的冷艳与漱玉的清丽,两种截然不同的美却同样夺目,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不少人更是忍不住停下脚步。
有人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手中的物件忘了握紧,差点滑落;有人刚咬了一口手中的食物,却因这惊鸿一瞥,嘴巴微张,忘了咀嚼;还有些人目光紧紧追随着她们的一举一动,眼神中满是惊叹与倾慕,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挪不开分毫 ;还有些年轻的公子哥儿,甚至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却又忍不住偷偷打量。
然而,雪儿神色平静,步伐稳健,仿佛周围的目光都与她无关;漱玉则脸颊微微泛起红晕,下意识地往雪儿身旁靠了靠,试图用雪儿的身影遮挡住那些炽热的目光 。
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她们走进了食肆。店内热闹嘈杂,喧嚣声此起彼伏,桌椅摆放得满满当当,食客们或大快朵颐,或高谈阔论。
随着二人的踏入,原本喧闹的食肆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短暂的寂静后,私语的浪潮开始翻涌。
角落里,一位正端着酒碗准备一饮而尽的大汉,目光扫到她们,手僵在半空中,酒液顺着碗沿溢出,打湿了他粗糙的衣襟,他却并不在意,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两人,喃喃自语:“这是从哪儿来的天仙呐。”
靠窗的桌子旁,两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本来正摇头晃脑地谈论诗词,此刻也停了下来。其中一位白皙面庞的书生,手中的折扇不自觉滑落,他满脸通红,急忙弯腰去捡,再起身时,眼神仍忍不住偷偷看向雪儿和漱玉,嘴里还小声嘟囔:“如此佳人,只应天上有啊。”
几个坐在门口的孩童,原本正嬉笑打闹,见到她们,瞬间安静下来,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张着小嘴,像是被定住一般。其中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扯了扯身旁小伙伴的衣角,小声说:“姐姐们好漂亮。”
柜台后面,正在算账的掌柜也抬起头,手中的算盘停在半空,愣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赶紧招呼店小二:“还愣着干什么,快给两位姑娘找个好位置。”
而那些本就喧闹的食客,此时也都压低了声音,目光时不时地往这边瞟。有的伸长脖子,试图看得更清楚些;有的则一边偷瞄,一边和身旁的人交头接耳,脸上满是惊叹与好奇。
雪儿牵着漱玉的手,跟随着小二的步伐,在食客们的 “注目礼” 下,缓缓走向选定的桌子。
刚一落座,雪儿轻快地一转,紧紧挨着漱玉。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里头闪烁着狡黠又灵动的光,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漱玉姐姐~” 雪儿拉长了音调,声音甜得像裹了蜜,“你知道不,你这一路走过来,那可真是‘食肆粉黛皆失色,漱玉风姿独照人’呐!我瞅着周围这些人的魂儿,都被你给勾到九霄云外去咯!”
话说一半,雪儿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的表情瞬间从调侃转为惋惜,“哎呀呀,真是太可惜啦!我要是个公子哥,二话不说,定要把你这貌若天仙的佳人给收了,藏在家里,天天瞧着,省得旁人觊觎!”
雪儿的话里虽带着调侃,可瞧瞧周围路人的反应,漱玉的美貌着实是毋庸置疑。那些目光,或直白炽热,或偷偷打量,无一不在证实着这一点。
换作旁人,听到这般夸赞,即便面上不显,心里也定会暗自欣喜,可漱玉却没有半分得意,神色间反而有些失落。
她轻轻叹了口气,凑近雪儿,声音压得极低:“雪儿姑娘,总被人这样盯着,实在难受。况且咱们在江湖上行走,女子身份多有不便,不如寻家裁缝铺,换上男装,往后行事也能少些麻烦。”
雪儿闻言,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认真。
她在心中暗自思忖:自己与万俟怪的身份本就敏感,如今又带了漱玉这样貌若天仙的女子,一路招摇过市,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念及此处,雪儿抬眸看向漱玉,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声音清脆而坚定:“也好,还是姐姐想得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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