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些行踪应无大碍,再不济你我易容成猎户便可,山中不乏猎户出没。”

他这主意…陆遐轻叹一口气,“你我的衣着,扮猎户有谁肯信?”

沈应这么提议自然事出有因,他不似她这般发愁,只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等雨停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胸有成竹,陆遐便不再提。

晾了一阵,外衣渐干,沈应取下重新披上,系衣带的手一顿,突然想起一事。

方才寻找山洞时她好似也淋了雨,此刻打量天青色的衣裙,实在看不出衣衫究竟干了不曾。

欲要叫她将衣服晾干,又恐此言唐突惹她不快,脚步便多了几许迟疑。

山洞里静谧无声,她靠在岩壁上歇息,并未睁眼。

沈应几番犹豫,还是近前唤道,“陆遐。”

女子一丝反应也无,沈应近前又唤一声,她勉强睁目,眼底满是惺忪未醒的水雾。

她神色萎靡,显然状况不对,沈应告声得罪,大掌抚上她额际。

触手肌肤滚烫,沈应一愣。

她在发热!

额际大掌微有凉意,她轻轻蹭了蹭,嫩颊不自觉靠过来,显然烧得糊涂了。

沈应一窒,骤然抽手,又唤她,“陆遐?”

这回她靠在山壁上却不应了。

山洞外,大雨瓢泼,远处的大山又蒙着一层厚重的雨雾。

看她情形须得尽早看大夫,可放她孤身一人在此,沈应实在不放心,冒雨穿行恐加重她病情。

况且最近的村庄位置还有些路程,他几番思量面露犹豫。

这一路上…

女子似是高热难挨,唇间溢出一两声嘤咛,他目光在她烧红的脸上凝了片刻,幡然醒悟。

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自包裹里取出瓶瓶罐罐,他先往脸上涂抹一番,另取了一瓶。

掌间雪容烧得通红,他不敢用力,待瓶中药水将秀雅的容色变得平庸,方取过外衣披在身上,一面俯身将她抱起。

女子身形消瘦,臂弯里感并无多少重量,连他抱起也只是侧头靠在肩上,柔唇呼出的气息隐含热烫。

沈应稳稳抱着她,出得山洞,大步望着某一处疾奔。

轰鸣的雷霆,似要把天穹撕破。

沈应竭力让身形维持平稳,疾奔之间难免颠簸,她难受得蹙了烟眉,他几番欲要放缓脚步,又恐病情拖延。

大雨滂沱,他仔细辨认方向,认得远山中的村落,心中一定。

炊烟袅袅,还有人烟。

沈应抱着陆遐绕过大半个山头,终于到得近前。

此处原只有十来户人家,要到大一点的村落,须得再翻越另一座山头。

他紧了紧双手,敲响其中一户人家,“虎子!虎子!”

大雨倾盆,村落里人家大多在家里暂歇,他叩门不久,拼凑而成的简陋院门便开了一道缝,来人警觉问道,“谁?”

听得嗓音,沈应隔门笑道,“好你个虎子!连你大哥也认不出来!”

那人听见笑声朗朗,疏阔豪逸,将门又打来些,细细打量,惊讶道,“萧大哥!有一两年不见罢!你怎会到此?”

虎子年约二十,不过腮上蓄须,人看着便老成些,他不想沈应会来,欢喜难耐,一面让过他进院子,招呼道,“快进来,今日好大的雨。”

沈应衣衫滴答落水,发间、身上湿透。

虎子要与他说话,赫然发现他怀里的陆遐,“这…”

“她病了,你家里可有女子的衣物?”

里屋另有人听见说话声,撩开门口帘幕道,“谁呀?”

虎子听见奶奶问起,只得高声喊道,“萧大哥来了!”

屋内一阵响动,似是摔了什么东西,过得一阵有一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慢慢踱到门口

她腿脚不便,苍老满是皱纹的眼角含泪,“是我孙儿的大恩人来了!”

“有一两年不见,您老安泰。”沈应横抱着陆遐,腾不出手扶她,只能颔首致意。

“托你的福,老婆子康健着哩。”她笑,便露出缺了口的牙,“就是腿脚不太中用了…”

“奶奶您先坐,我去给萧大哥寻几件衣服。”虎子恐她站久无力,搬过一张凳子与她,自己引着沈应入内。

小院里收拾得干净利索,灶台前有一年轻女子在添柴,两人入内便站了起来,双手在腰间系着的围裙上擦了擦。

“阿满,你寻一身干净衣裳,先借与…萧家嫂子…你来搭把手…”

虎子轻声与媳妇商量,沈应欲要辩解不是,话到嘴边忍下不言。

怀里的人儿烧得两颊晕红,有人言语,勉力睁开星眸,短促喘息几声。

沈应警觉,悄声道,“此处是最近的村落,我让虎子媳妇先与你换过一身衣裳。”

陆遐额际钝痛,稍一起身便觉天旋地转,回缓一阵才抓住沈应前襟,指尖用力得发白,“…背后鞭伤…裂了…不能…”

“…不能让他们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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