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仗到底打不打?
又该怎么打?
徐凤鸣着实拿不定主意,只因他明白,一旦出了差池,恐怕会落得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
“还有一个办法。”两人陷入沉思时,赵宁忽然开口了。
徐凤鸣跟姜冕同时抬眸望着赵宁:“什么办法?”
赵宁看着姜冕,冷不丁吐出一句:“打楚国。”
姜冕:“……”
徐凤鸣:“……”
一直在凑热闹,安静听完全程,脑子像被糊了浆糊的郑琰:“???”
“什么意思?”郑琰完全没明白过来:“为什么放着半死不活的燕国不打打楚国?”
赵宁没搭理郑琰,看着姜冕,又移过视线,对着徐凤鸣扬了扬眉毛。
徐凤鸣显然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笑着看向姜冕:“子敬,我也觉得你是时候回去夺回王位了。”
郑琰大脑已经彻底宕机:“你们能不能把话说明白点?不是先计划着打燕国吗?为什么变成楚国,现在怎么又变成殿下要夺回王位了?”
“攻打楚国,”徐凤鸣笑得高深莫测:“和子敬回去夺回王位可是两种性质。一种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斗争,另一种是国家自己的家事,你觉得这两种比起来,哪一种让人不能插手?”
“这不是说废话吗?当然是第二种了……”
郑琰说着,瞬间醍醐灌顶:“我明白了!放着燕国不打,是因为我们名不正言不顺,一打燕国,楚国必定会出兵援救!
先打楚国,让殿下以王子身份回去夺回自己的王位!
这就是一个国家的家事,而且是师出有名的!这样就算燕国和宋国想出兵帮忙,也没合适的借口!”
“聪明。”徐凤鸣夸了郑琰一句:“而且,现在燕国国力衰弱,宋国本来就国小势微,他们想帮忙也不一定能帮得了,就算帮得了,也不一定有立场。毕竟这是楚国自己国家的家事,我们出兵是去帮子敬夺回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的。”
郑琰被徐凤鸣一夸,得意的姿态刚刚冒头,又瞬间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当即去看姜冕:“殿下,你愿意吗?”
姜冕没吭声,显然在思考。
“子敬,你慢慢想。”徐凤鸣知道姜冕需要好好想想:“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若是你不愿意,我们另想办法就是。”
他说完就跟赵宁走了,留出时间给姜冕单独思考。
徐凤鸣跟赵宁走后,只留下郑琰跟姜冕在厅里。
郑琰也不说话,一直默默地陪着姜冕。
后来他看时辰差不多了,起身去厨房了,一个时辰后,郑琰端着一小碗粥来。
他知道姜冕今日肯定没心情吃饭,于是特意熬了一碗肉粥。
郑琰那粥是先舀出来放了一会儿的,现下温度正好,他拿了个勺,舀着喂姜冕喝。
姜冕终于从发呆的状态中暂时抽离出来,垂眸看了一眼唇边的粥。
“我自己来。”姜冕接了过来,一勺一勺舀着喝。
姜冕一勺接着一勺喝粥,眼睛却不聚焦地望向厅外,明显不在状态。
他吃东西很慢,很斯文,郑琰最爱看他吃东西。
姜冕喝完粥,郑琰收了碗走了,一炷香时间后,郑琰又端了一碗药来。
姜冕还不在状态,接过那药喝了一口,苦得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这才瞥了一眼药碗。
郑琰笑了,伸出拇指心疼地晕开姜冕紧皱的眉头:“都是我不好,害得你生这么大一场病,如今每日都要喝这比黄连还苦的药。”
“别胡说,若是这也能怪你,那你就成了全天下的罪人了。”姜冕笑了笑。
郑琰右手抚着姜冕的眉眼,定定看着姜冕,眸色极其温柔:“殿下,我们走吧。”
姜冕一怔,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此一说:“去哪儿?”
郑琰:“随便去哪,你不是想去看海吗?我们去看海,现在就走。”
姜冕神色一滞,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会忽然这样说。
“我想让你开心。”郑琰认真地说:“我不想让你不高兴。”
姜冕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无奈:“我们走了,百姓怎么办?”
“百姓怎么样关我什么事?”郑琰那语气理直气壮的:“国君也罢,百姓也好,他们是死是活对我来说,从来就不重要,我在乎的只是你。”
“其实我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在想,”姜冕认真地看着郑琰:“若是当初陈国闹灾的时候,不是正值战乱,不是百姓朝不保夕、人人自危的年代,更不是这礼崩乐坏,世人都只顾独善其身的乱世。
而是像圣人《礼运》中说的那样,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倘若为官者,一直不忘初心,一心为民。
那么,或许,当年的赈灾银就不会不翼而飞,你们一家人就不会被灭口……
我甚至在想,那怕这些都不可能,但如果这是个和平年代,你当初或许不会被你师父捡到,而是被一个普通的好心人捡到。
你如今,会不会是另外一种境遇?”
郑琰:“……你介意我是刺客吗?”
“不,”姜冕伸手描摹郑琰的眉眼:“我是害怕,郑琰……刀剑太利了,我怕你终有一天会伤了自己。”
郑琰脑子里再一次浮现出师父的话:
“用剑杀人者,最终也会死于利剑之下。”
郑琰看着姜冕那心疼担忧的眼神,心隐隐抽痛起来。
他本来是烂命一条,对于他来说,报了仇以后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
他从来不担心自己哪一天突然就在刺杀的行动中刺杀失败被杀,更不担心有朝一日被找上门来的仇人杀了。
他在这世上早就无牵无挂,孑然一身,是生是死对他来说根本没区别。
可郑琰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遇见姜冕,更没想到他这样一个满身罪孽和鲜血的刺客,会得到王子的爱。
郑琰害怕了,他开始怕死了,更害怕姜冕会受到牵连,所以他一直努力摆脱刺客这个身份。
他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不再做刺客,摆脱了刺客的身份,就可以跟姜冕永远在一起。
可姜冕今天这番话给了他当头一棒,这一刻,郑琰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有些东西,不是他想就可以摆脱的。
“殿下,”郑琰手掌覆在姜冕手上,他抓着姜冕的手,挑了挑眉,故作轻松道:“若是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姜冕说:“若是你死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郑琰:“……”
郑琰没说话,一把将姜冕静静抱在怀里。
他心绪翻涌,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然而他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姜冕抱着郑琰,轻轻在郑琰耳边说:“我想尽一份力,尽量让这世界上不会出现第二个郑琰。”
今日难得能忙里偷闲一日,徐凤鸣跟赵宁回后院后闲来无事,摆上棋盘下了两盘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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