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次7级污染事件,范围270k㎡,不过大部分地区污染度1~2级,唯独电站附近污染度高于5——正是乘着河水才扩散的这么广。”我对新配的搭档说,指着直升机窗外的大坝说道。

“这是一处废弃的设施,此次任务危险度3级,你们只要察探菌种及数据即可,确认无误后剩下的交给‘清理者’就行。”刘晓斌,我们114队的通信员,开着直升机,回头对沈依然说。

不过她倒看不出什么紧张的神色,毕竟已是三级的勘察员,跟着她上一位师傅也积攒了不少经验。

所以我专门挑了这一次任务,参与大型跨域污染事件的机会可不会多——因为七星峪水电站正处于域境线上,直接临着域外,所以这一次任务危险度虽低,但难度不会小,正适合历练。

是啊,域外,你可能陌生,但我却对它无比熟络——每一次执行任务,我都会依恋地望它一眼,那是我们无数次试图收复的故土啊。

从地图上看,我们如今正处于夹击之中——沿海的六十四个域,北方的九十六个域,西南的七十二个域,由三个支局分掌,抵御危险种的侵袭;我们将如今与被危险种侵占领土相接的边境划分为“域”,而被危险种所侵占的无人禁区,我们称之为“域外”。

因此每年都会有一次大规模的“反攻”行动,规模是这次的几十倍,而且卓有成效——按当前进度,我们能在2100年前收复全部故土。

我正思考着,刘晓斌说,到地方了。

我一回头,看见沈依然已背上了降落伞,于是冷淡地向她一点头,猛地一拉舱门,顺着风压被卷了出去。

沈依然一个踉跄,随后疑惑而震惊地看向刘晓斌。

“包容他一下吧,”刘晓斌顿了一下,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李舜生总是特立独行,我们都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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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乃艳阳高照,毕竟是雨过天晴,山头上苍翠欲滴,川流在水坝两侧顿步缓行。

水坝储水量已达过一次上限,控制系统自动开闸泄洪,江水流过被菌类破坏的滤器,又漫过了它的处理范围,这就是污染泄露的原因。

事后要重修滤器、灭杀菌体,是个大工程,只是与我们无关——先锋者负责的是防止扩散、调查起因、处理危险种以保证清理者能安全作业、为清理者提供情况数据让他们准备好正确的设备等;清理者负责完全灭菌、灾后重建、生态修复等,前者在北方支局有150队(每队7人),后者则有3000人,还不包括施工队。

听说西南支局进行了改组,清理者分离了出去与施工队等并为了一个新部门——我其实不怎么赞同,因为先锋者虽然单独作业,但也要与清理者配合,而清理者中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共生者,还是集中一下的好。

我感到阳光温暖,而疾风吹打得脸颊生疼,部门为我定制配发的风衣在身后猎猎作响,直升机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点,而我下方的水电站正在逼近。我正好可以趁自己摔个粉身碎骨之前观察一下,哪怕已经看过卫星图了,但无论是谁都更相信自己的眼:从正上方我可以看见布满了苔藓地衣的弧形坝体,横贯于危险种纵横的七星峪间;整个七星峪,林木稀疏,看见的更多是覆满了地表的菌毯——域外最重要的生产者,本质上是增厚增强了的地衣,呈驳杂的淡灰与墨绿,在大坝的堤梁上也有分布,还有一部分延伸到了堤坡上;更远处,域境线上,依稀可见菌毯的边缘,那隐藏有万千巢穴。

但我不准备摔个粉身碎骨,因为那会很痛,没必要忍受不必须的疼痛。于是我让殖生溢出我的体表,穿过我的高领毛衣,再经由芳纶风衣上预留的网孔,在我的背后滋长漫延。我感到身体猛得一拉扯,殖生在我的背后织成了降落伞的形状——心随意动,我让它的类神经一直扎到大脑皮层,于是比那些以化学物质传递信息的(因为克莱茵基因的激发,速度也很快,延迟仅零点几秒),当然更加默契——我的延迟以毫秒来计。

离地五米时,我切断了背后的菌丝,让背后几乎有二十平米的殖生飘落在一块菌毯上继续增殖——清出一片空地来,让沈依然降落地更容易。

我一下子摔入一片菌毯,然后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取出揣在怀里的结构图,同时观察着四周。

待我规划完一直到水坝深处的路线时——我们的任务当然包括关闭总间门——,沈依然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所以是这边,还是那边?”沈依然指指向左右分别延伸的堤坝,彬彬有礼地等待我作决定。

我低头看了眼腕表,它明确地告诉我此地污染6级,马上进入重度污染,纵然是共生者也有感染风险,此地不宜久留。

我伸出手指向地面一点,于是沈依然当即会意,磕磕脚跟把她的“饕餮”放了出来——我这才意识到她身上的是局里为她定制配发的一套雪白的西装,脚上一双白皮鞋纤尘不染:也对,尘灰都让她的饕餮吃光了。

于是宏观上不可见的无数变形虫从她的裤管涌出,漫过了我的殖生,在地面大肆掠食了起来——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尽管见了多遍,我仍不由得啧啧称奇。

殖生同时自行在堤表增殖,默默与各危险种争夺养分,为一场超大规模的会战韬光养晦。

终于,两米厚的混凝土被沈依然在一百秒内蚀穿;我让堤表的殖生自行发挥,然后在坍塌下去的砾石堆上铺一层菌毯,从大衣内袋摸出一支强光手电,拧开一照,从容走了下去,沈依然跟在我的身后。

“水电站的入口在右岸上,第一距离较远,第二有可能已被菌类破坏——人力可推不开三米厚的合金闸——,所以我选择芝麻开门。”我一面让殖生快速增生,左右张望的同时向只时不时点头的沈依然说道。

我们此时走的是观光廊,面南的一面是落地的敞窗,然而被驳杂的地衣盖了大半,廊内依旧昏暗;向北的管道在北墙上虬结,间隙中滋生了大量的木耳与灵芝;脚底湿滑,不知是不是苔藓,散发着一种青草的冰凉气息。

“向我谈一谈你的勘察计划,好让我理解你的战略思维。”我让殖生漫延在前面探路,对沈依然冷不丁说了一句。

她迟疑一下,皮鞋跟叩在铺苔藓的地板上的脆响停了下来。“地毯式勘察,难道不每次都该这样吗?”

我看见那一双秀眉紧蹙在一起,于是也停了脚步,说:“当然。但行进路线、勘察方式、安全措施、危险评估、危险种清理等一系列任务如何规划?怎样找到任务目标、从何下手推断污染原因、何以防止自身被感染——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重要。”

我看见沈依然陷入了沉思,知道老韩曾经唬住我的那些问题也镇住了她。于是我说:“做勘察工作,最重要便是见微知著、一叶知秋。就像是这条观光廊,在某一区段必有缺口——廊里的生态需要空气补充、最初的孢子也不可能无中生有,再结合前方的光亮,我敢说那是阳光。”

果不其然,我们行进了约两三百米,前面的走道坍塌,成为一处豁口,宽约五米,阻住了我们的路。

因为观光廊是外置设计,廊底是八十度的堤坡,因而可以看到百米落差的滔滔江水。外面的阳光照入,我看见廊里的菌类畏惧它的温度向内缩回,明白它们危险性并不高。

我让沈依然用短信向总部列一份已出现的低风险菌类清单,自己同时也探出身去向豁口的断面一摸,用殖生表面的受体去甄别菌类的抗原决定簇,从而辨明其类别。

“污染种4012号‘贪婪’,腐蚀A级,特别标记。”我向沈依然强调,让她通过颊侧的迅息器向支局指挥部汇报一下,然后对着只剩几厘米的廊缘考虑该跳远过去还是踩着边缘移去。

当然是后者。五米虽不远,但地板上湿滑的苔藓不允许我助跑,我几乎是立即想清了。

于是我紧贴着北面的墙壁,让殖生的菌丝牵引着我挪过了那段上下通透的豁口。

我打个手势示意沈依然跟上,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模仿着我的姿势一步步移了过来。

我打着手电领着她继续向前走,按我刚做的规划一直探入水坝最深处,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我可以感受到沈依然身上沾染的那部分殖生消失了,她不自在地清理了的体表,谨慎且戒心十足;她还是不怎么信任我——没事,信任可以慢慢培养,不急于一时,而这就是我带她参与这次任务的目的之一。

另外的原因有二:一方面,伊染正协同清理者作业,明天下午才能回来,而队长刘勇义和周牧正在进一步查案,不知几时才能出结果——听说牵扯规另有两个小队已参与进来——,吴铭则在休假,小队里只有我和她赋闲;另一方面,每小队每月都需要完成额定的勘察任务、调查任务、清缴任务等。调查任务那边有老刘他们操心(以调查污染起因为主,有时也包括像他们现在负责的刑侦),我打算把最后一次勘察任务做完,最后一个星期专心于清缴任务——这种任务变数最多,处理起来也是极棘手的。

我正想着,已经来到了水坝右侧的尽头。

“这处七星峪水电站在大泄露初期便因污染而紧急废弃停止运行,至今有五十多年历史了,结构可能因危险种腐蚀而脆弱化,切忌对承重结构使用你的‘饕餮’。”我对沈依然说,同时让她蚀穿安全门的门把手,自己和她闯了进去。

这里才是大坝真正的内部结构,然而也因被污染而腐烂不堪——一条混凝土的走廊中墙壁与地板因菌斑而变得坑坑洼洼,两侧的办公室中有着被毛霉挟持的各类杂物,包括一个被铁细菌蚀成锈块的毛主席纪念茶缸;继续前进,在两侧被光合细菌溶解了外壳的、写着安全出口的绿光的簇拥下,可以抵达穿插在几十组巨型涡轮机间的钢架道,同时我注意到有一些光源仍亮着,只是被一种暂且不能辨认的菌所覆盖;脚下的架道嘎嘎作响,有些部分被蚀出缺口,某些区段被覆上菌毯,还有些路面向下垂下一串串的与菌类共生的水藻,苔藓甚至侵占了90%以上的扶手——我不得不让殖生艰难推进,防止自己与沈摔下去,而脚下有不知几米甚至几十米的积水:危险种将这里变作了它们的乐园。

四周的光随我的前进逐渐减少到没有,茫茫的黑漆里终究只剩下我这一支手电在发光——有些像恐怖故事情节,我感到了不对劲,然而还是让沈依然整理了那一百六十多种菌类的清单,其中特别标明了二十四个危险种。

然而还有众多我当时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到了后来才醍醐灌顶般地透悟:我用手电筒照到的那种不能辨认的菌体,在手电的光中微弱而诡异地翕动了,然而我以为是自己脚步引起的震颤;涡轮机表面的菌落在我第二次用手电照时改变了形状,然而我认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我让沈依然在前面走,因为她没有带照明设备,一块菌瘤从上方落下差点掉在她身上,然而我认成了是自然的脱落——如果我够聪明的话,当时该把最致命的杀手找出来的;然而没有,我带着我的助手来到了架道的尽头:主控室,挂在边,几乎紧贴着水面。

沈依然一脚把生锈了的、半敞开的主控室大门踢开,然后发现这房间向下倾斜成三十度,已有半边浸入了齐腰深的积水,正前方的毁坏了的主控台上伏着两具尸体,身上的被绿藻侵染了的工作服被蚀得面目全非。

我还记得任务之一是关闭自动打开了的闸门;而据结构图显示后墙处还有一个副开关。我让沈依然去研究关闭开关,而我去水中检查尸体——可能会有线索,我不确定。

一具尸体已经腐烂到不可辨认,另一具则只剩下了半边,其上写有“李技安”的铭牌亦锈迹斑驳。两具尸体初步判断已有几十年死亡时间,不过也不必判断,因为太明显了——那具挂有一触即碎铭牌的尸体,工作服上一半是蓝藻,一半是曲霉;一只眼珠被山菇取代,另一只中也寄生了支原体;左手只骨,右手上则分布有食骨蠕虫——看来他们也共生着危险种。另一具也差不多,我就不提了。

我强压下殖生那旺盛的食欲,换了一个角度,看见这一位可敬(而又可悲)的工作人员的怀中抱着什么工具,那工具的锈迹下有着一张裹在塑料套中、看上去还算完好的悬于颈间的认证磁卡,知道关闸的钥匙就是它了。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探出手去,接近那张磁卡——幸亏附近没有食塑料的芽胞杆菌变异体,否则我大概是见不到它了。

我顺利摘下了那张磁卡,连带着碰掉了那件工具,任凭它沉入齐我腰的积水,将磁卡扔给了沈依然——几十年了,不知还能不能用。

她一下子接住,顺势向使用自备应急电池的机器上一刷,一拉闸,于是整个水坝“咔”地一声灯火通明。

我如果事先了解到潜在的危险的话,是不会准许沈依然先转备用电路再重启转子利用发电涡轮组自行关闸的。事实上,因为它的存在,就不该使用任何电路——这一下差点酿成大错。

但当时的我竟浑然不觉。我从齐腰中的积水中淌上倾斜的地板,看沈依然提起最后一个提钮,身子探出主控室,就那么一愣,然后电力又猛地切断,照明灯勾勒出大致的轮廓——在那惊鸿的一瞥中,我终于认出了它,认出了这致命的杀手:尼克斯1003。

尼克斯,神话中的黑夜亲母,真菌类,增殖SSS级,地球上目前最高效的生产者,光合作用效率87%,在无光条件下会休眠,但只要光照强度超过0.3勒克斯(它的光补偿点,大约相当于一只萤火虫?),它便会以约殖生三倍的速度繁衍,在2039年曾引发了震惊世界的田纳西大惨案,在48h内接连导致了三座水坝决堤,七座核电站爆炸,全州电网瘫痪的9级污染特大型灾难,一举侵占了美国田纳西州——若非尼克斯对紫外线有天然的恐惧性,只怕事件还会发展到10级,考虑到尼克斯甚至可以汲取电力用于生长,很有可能会造成国家级的灾难。

而我们如此操作,正是为它提供了一个绝佳的生长环境,一个足以使灾难复辙的环境。

“跑!”我大喊一句,手电筒一挥,所照之处那漆黑的菌体明显地膨胀了一圈——尼克丝穿插入了水坝的自体式电网中,我知道控制台因此失灵,发电涡轮组不可能再关上了。

我拉着不明所以的沈依然——几乎是拖着——在摇摇欲坠的钢架危桥上一路狂奔。

两侧的、危桥旁的涡轮机组上的黑色菌瘤如加了曼陀思的可乐般喷薄着膨胀,坝顶的菌块如嗅到腥血的蚂蟥般扑簌簌落下,我一回头,发现不过区区30秒,尼克斯便涌到了主控室门口——该死,这他妈比殖生快多了。

但是这里的情况尤须处理,哪怕我此时还束手无策:坝内是漆黑的现实,不断膨胀的尼克斯会依托电力充斥整个水坝,而在那之前我和沈便会被尼克斯缠绞着窒息,两侧不断淋下的菌块落水之声由是愈发地紧了,我在潮湿积水的腐败空气中仿佛听见了尼克斯生长和混凝土开裂的嘶嘶声;坝外虽是艳阳,但好似没有温度,因为有近万人正在处理下游的污染,疆北、合阳几市也都在江边,若是决堤,北方支局几乎便会失去大部分的生员,疆北、合阳等也会因大水漫灌受到严重的污染,后果不堪设想。我大概会被军事法庭判个无期徒刑?几乎是肯定的。

这是无力的时刻,但至少不是无能的时刻:我还能跑,还能呼吸,还能思考,还能运用我的殖生,还能依赖我的同僚——她终于正在向总局汇报——我并非无力一搏,而我想这就够了。

所以我留在主控室中的殖生也终于漫了出来,与延伸到门口的尼克斯针锋相对。

这是我第一次经历敌众我寡的战役,所以一定要慎重——首先排除自杀式袭击,哪怕我能一换二十,但尼克斯的基数摆在那里,我不会有丝毫胜算;其次排除抗体式打法,我没有立即认出尼克斯的原因之一,就是它表面原决定簇太少了,而且没有特异性,与殖生的抗原相符,伤敌一千必自损八百;既而排除吞噬式进攻,我没有绝对的数量优势,围歼根本就是笑话——忽地发觉,我的选择意太少、太少,以至于殖生只能以最原始的方式与另一种真菌搏斗:抗生素和抑制剂。

殖生的类神经体、类淋巴体等,就这么被搁置,而它因此也泯然了众人。但此时还不是放弃的时刻,于是我下令,全力一搏:聚酰胺,抑制具有非修饰基因的转录;干扰素,扰乱无指定相干基因的细胞的正常代谢活动;去甲基化相关信号因子,阻止菌体通过甲基化减少被识别概率的过程;异碱基脱氧核苷酸,参与碱基互补配对并使之乱序,导致遗传信息面目全非……这些手段,有些是殖生与生俱来的,有些是殖生吞吃的其它危险种的克莱茵基因提供的(我都不知道有这么多,可能是因为平日里用不上吧),隐藏在基因非编码区的深处;有的比较鸡肋,有的则同时对殖生有害——但至少,它们是有效的,那一部分尼克斯的野蛮扩张为之明显减缓。

我一路留下的孢子也正在发芽,誓死与尼克斯一战——但还不够,事态发展方向不变,我照这样行事最多减缓灾厄的发生。可恨啊,除了紫外线外尼克斯身上我并没有找到其它明显的弱点,而我的那点手段已经用尽,尼克斯却正在进化:生物学家们对于自然选择的观点发表长篇大论,而我此时可以清晰地感知尼克斯基因频率的改变,因为在数秒一代的繁殖作用下上万年的进程在几分钟内便可以展现出来,且我的几种手段基至加大了基因突变的概率。该死,尼克斯已经学会通过营养菌丝进行有性生殖了,怎么会这么快!

“当心!”沈依然忽地一喊,让我注意到祸不单行确实在生活中比比皆是——我只顾着飞奔,没有考虑桥体的磨损和腐蚀,才刚到中段,桥身便在嘎吱的警告无效后选择了不堪重负、逃避责任和自我了结。于是身体卒然一沉,重心就那么飞离了肉体,我和沈所在的这截桥体咔嚓向前下倾。

我蓦地一惊,拉着的沈依然的衣袖几乎被扯裂,但还是那么下意识地一甩,把沈从我的头顶掷了过去。沈失去重力感地那么一扑,扑在了下垂的前半截对岸的那桥体,挂在了最后一截栏杆上——谢天谢地,没有断,她留在了对面折成90°的悬桥上,我也是一样的姿势,就像折断的树枝单凭一咎树皮挂在树杈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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