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雨杉正铺床,捕捉到我们交谈中的敏感词汇后立刻咋咋呼呼的扭身加入:“谁?谁暗恋?”

我说:“冯卓啊,他今天问我送女孩子什么礼物合适。”

“冯卓?”贡雨杉忙跑到叶灵旁边一屁股坐下,快言快语:“他不是喜欢四班那个谁——哎我没记错吧,他小青梅。”

叶灵点头,见怪不怪:“他喜欢的除了小青梅还能是谁?”

“那确实不能叫暗恋。”贡雨杉捂住嘴发出一串魔性笑声,然后凑近跟我同步信息:“你转学回来的不知道,冯卓跟小青梅两个算一块长大的,好像还是一个地方的呢,他从小就喜欢人家,以前我们一趟车回家我还看见他把人罩在自己手胳膊里边护着,就跟那电视剧里演滴一样啊!”

贡雨杉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叶灵说她讲话跟烫稀饭样,能说一长串不带打盹的。

好家伙,我听的一愣一愣的,再回想下午一本正经给冯卓参谋表白选礼物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

“那他还愁什么愁啊,都能被他护着了,不是水到渠成的事了吗?”

叶灵高深莫测的说:“你不懂,人家不缺人喜欢。”

从她们语气表情,我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什么,叹下一口气:“想不到,冯卓还是个情种昂?”

叶灵依然见怪不怪,犀利吐槽:“才多大,谈得上什么痴情不痴情。你初一不也喜欢你那小学班长,现在还想吗?”

我警觉的打断她,澄清到:“注意用词,我那叫崇拜。”

“哦,光崇拜天天写日记思念人家?怎么的,快乐崇拜?”

贡雨杉又开始捂嘴笑,她的笑声很魔性,像是吊着一口气出来的,笑声均衡到几乎没有起伏,就像小时候照着直尺下边那条波浪线直画出来似的,快结束时渐渐熄灭,然后再猛地吸进一口气恢复呼吸。

我不甘示弱,仰起头拆穿她:“你不也一样天天念叨张耀扬?”

叶灵顿时张牙舞爪的朝我冲过来,贡雨杉坐在床上,两只手在空气中划来划去:“好啦~干嘛呀~都是好朋友~”

文联委员史迪仔串门回来,看我们闹成一团,忙赶着迟到吃瓜,然后爆发一串大笑。

那段日子很快乐。任何八卦都逃不开寝室里的姊妹雷达网,山洼洼里的小孩子,从光屁股时就在一起玩,每个人都是一颗网格线,十米开外随便捞个人都沾点亲故。

教室里就更不用说了,周边坐着一群活宝,天天能听见前座的张耀扬跟左边的冯卓拌嘴,冯卓后面的冯江海又天天找他“观摩”作业,冯卓每每都说:“兄弟你怎么这么看得起我,你自己写十个错五个,抄我的再错五个,你图什么你?”,我常常被他们笑的不能自已,后座的朱东就慢悠悠的转着书讲:“你们别贫了,再贫明竫就笑傻咯。”于是冯卓就卷书拍我:“笑笑笑,天天笑,以后就你脸上褶子长得多。”然后大家闹在一起,谁也不放过谁的损。

那时候每个人的眼睛都很清澈,爱恨情仇样样分明。

那一年的圣诞节,冯卓最终在一众好兄弟的参谋下买好了东西。

我吃完晚饭回到教室的时候,热闹的节日氛围正在整座学校里无边的蔓延。班里几个调皮的男生拥在走廊上跟隔壁班的同学大声开着玩笑。时不时还有陌生面孔的女孩来找坐在窗户边的人给自己的朋友送苹果。

我沿着过道走到第三排时,郑班长正坐在座位上吃苹果。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咧着嘴习惯性的跟他打趣:“大班长别吃独食啊,给我一个。”

初一进班我就注意到这位学号排在第1位的班长了。我常常能在他身上看到小学班长的影子,他们一样不怎么喜欢说话,笑起来的时候乖巧憨厚,学习对他们来说是那么的轻而易举。但小学班长总坐在班级倒数第几排,郑班长永远坐在第二或第三排。我很喜欢跟郑班长说话,他眼睛小小的,单眼皮,说话慢悠悠的,经常掉进别人的言语陷阱,有事没事我就去逗他。

这种感情很奇妙,现在想想,多半是我孤身一人回到陌生家乡时,对与记忆中持有相同特质的人天然产生的心理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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