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赤鹏峰食肆,才知华英早已开始张罗,招呼着大家坐下。柳素安因听了墨夕说会做饭,便很想尝尝她的手艺。宋源寻说今日人多,由食肆负责即可,怎可麻烦墨夕。柳素安听完也才觉冒犯,但仍心中挂念。
墨夕便道:“这也不是难事。已经上了那么多菜了,我再做个两道就好。”
柳素安喜笑颜开:“那实在辛苦你!往后我再请你别的,必不叫你白忙活。”
“不用不用,几道菜而已,柳师姐你们先吃着!”墨夕说着便进了厨房。田韫贞一人坐在那儿,还因那把剑忧心忡忡,此刻又添尴尬,就跟着墨夕一起去帮忙。
可当两人端着菜出来的时候,却见外头又多了两个人,吵吵嚷嚷的,柳素安和华英脸上还有些不开心。
墨夕觉得那两个面孔眼熟,听沈聆霂叫他们“留儿”“晗儿”,才想起自己在山上养病期间,有一对姐弟曾来偷看过自己,大名叫作陈轩璃和陈轩晗,就是他们了。那叫陈轩璃的姑娘挽着沈聆霂的手嗔怪道:“霂姐姐,你不陪我们也不提早说一声,我们可一直藏书阁里帮你忙活呢,你却瞒着我们来吃大餐,太不义气了吧?”
沈聆霂刮刮她的鼻子,正要解释,陆景和宋源寻好奇地问沈聆霂:“藏书阁给你派活了?”沈聆霂忙道:“没什么,就是想学习一下其他法术,他们帮我查阅来着。”三人又随口了聊了几句,宋源寻也招呼那姐弟俩过来一起。柳素安心不甘情不愿,宋源寻低声道:“罢了,来了就是客人,那陈公子在五禽堂也帮衬黄前辈和你不少事情,你也得看他的面子不是?你如果不欢喜,就换我来做东,行吧?”
柳素安撇撇嘴:“那倒也没关系,只要陈轩璃不捣乱……啊!”
那陈轩璃不知何时猫儿一般地溜到了柳素安身后,把柳素安吓了一跳。她因为得逞而哈哈大笑,挡住柳素安要打过来的手:“我跟晗儿最近调理脾胃呢,晚上吃的少,跟霂姐姐待一会儿就走了,而且你这儿也没什么我稀罕玩的。”
“你……”柳素安竟一时挣脱不了她的手,华英便上来帮忙。宋源寻正要无奈劝架,几人却闻到一阵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眼睛齐刷刷地往厨房门口看去。
墨夕正在数人数,放心道:“幸好多做了几个,正好。”
众人的注意力便都到了一盘南瓜饼和一盆鳜鱼上来,每双眼睛都亮晶晶的。沈聆霂见了鳜鱼,觉得这气味颇为熟悉,不自主的先行夹了吃。不知不觉,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在心中涌动。
她既已动筷,其他人也就不再客气。很快,这两道菜就光盘了,赞叹之声不绝于口,田韫贞也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墨夕,紧绷的脸庞松懈了许多,嘴角渐渐上扬。
“天上地下,绝无仅有!”陆景啧啧称奇,华英也道:“食肆里的庞师兄一向手艺好,可墨师妹在这儿,也让他黯然失色了!”她跟柳素安两人相视而笑,纷纷问墨夕,往后何时还能再有这种口舌之幸。墨夕欣然应答。陆景已经从锦袋里取出酒来:“这样好的菜,怎能没有美酒相配呢?”便给几个能喝酒的斟上。酒不够,他便说:“聆霂,上次有一壶放你那儿了,快拿出来!”
沈聆霂搜寻了一阵,不仅拿出了一壶陆景所说的酒,还有两个陌生的坛子。
她愣了一下。众人见此坛工艺精巧,也多看了几眼:“这是什么?”
沈聆霂回想着:“好像……不知从哪儿买的,送了我两坛。”
陆景忙不迭地打开,一股清甜扑鼻而来。墨夕本不说话,见陈轩璃、陈轩晗和沈聆霂都拒绝饮酒,不由道:“这个我家人曾经带给过我,并不是真的酒,你们都可以喝,而且味道很不错。”她似乎预料到陆景会问,忙道:“只可惜家人说店家已因为火蛇妖不知所踪了,这酒也再买不到。”说着不由低了低头。
众人看了看她,便忙着喝酒了。一入喉,沈聆霂回味良久,忽然道:“墨师妹。”
她半晌才开门见山:“我记得我和袁澈大哥发现你的时候,你在东寰山一片林子里?”
墨夕向她感激地行了个礼:“是,那天我和家人们来树林里采集狩猎,却不想遇到了火蛇妖……”
“你身上的法宝和用的武器是哪儿来的?”
墨夕道:“是一位修士经过我家的时候,送给我们的。一件叫作黑羽鹤氅,可以用来防御;那把剑则没有名字,但那女子说,她女儿曾经使着很不错,只是后来不再用了,所以就送给了我们。只是很可惜,这两件法宝,都已经损坏了……”
沈聆霂的眼睛晶亮起来:“那修士是不是……”她正要描述自己母亲的样子,墨夕已经点点头,眼里也泛起了泪花:“我知道,她就是赫赫有名的孟留夷前辈,我也知道,沈师姐你就是她的女儿。我能够活下来,正是靠了你们赠予的法宝,阿母们都留给了我,可我却……”
眼见墨夕眼眶泛红,自己心中的情绪也要涌上来,沈聆霂连忙遏制。忽然,一旁的陈轩璃站起身,定定地指着墨夕:“你在水缸里,而且半死不活!”
“嗯?”众人讶然,“没头没脑的,你又怎么了?”
“有超级多的尸骨,真是奇了。我当时就想不通,怎么他们都死了,偏你活着呢?”陈轩璃已经出现在墨夕身边,死死盯着她。此话一出,众人都不满起来,沈聆霂突然有些头疼。
“姐姐,快坐下。”陈轩晗拽着她,甚至想直接带着她回苍云峰去。
“你又要使坏了是不是?”柳素安拍下筷子站起身。
陆景也拿筷子敲了一下陈轩璃的头:“这么冒犯的话,快收回去!”
陈轩璃一脸拧巴,同陆景和柳素安杠上了。华英也要帮腔,宋源寻则开始劝导,同时也给大家添酒,而墨夕从其手中接过坛子:“我来吧,大家吃好喝好。陈姑娘,我刚刚说了,我是因为前辈赠送的法宝得以苟活。”
沈聆霂一把将陈轩璃拽回来。虽头脑里有些纷乱,她还是替陈轩璃道了歉。墨夕摇摇头,举起酒盅:“我并不在意她的话,只是我头一回上山,就得以与各位师兄师姐进餐,实在不想大家因为我而闹不愉快。能否卖墨夕一个面子,大家共饮一杯,就此揭过?”
宋源寻顺势带头站起来:“墨师妹哪里的话,还请不要怪我们招待不周才是,我先干为敬。”柳素安听了也顺势起身,沈聆霂握了握陈轩璃的手。陈轩璃虽然仍怀疑着,但酒到嘴边,终于也喝了下去。
一入喉,似这对话没发生过一般,众人都忘了刚才的事了。陈轩璃的眼光平和下来,和陈轩晗一起开了胃口,忘我地吃了起来。柳素安见席上变得安静,忽然见一旁田韫贞一言不发,便问起她从前的经历来。哪知田韫贞话少得可怜,不论柳素安问什么,她都只点头或摇头,有慌张神色。柳素安觉得扫兴和不满,忽然想起其特殊体质,实在忍不住要出口。
宋源寻在桌下踢了她一脚,柳素安痛呼一声,众人都奇怪地看着她。宋源寻冲她摇头,低声道:“你又忘了黄前辈的教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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