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低垂着厚重的灰幕，留不下一丝缝隙，透不出半寸阳光。沉闷的湖水一如既往，悄悄浸没嶙峋的黑石，腐蚀着，侵略着，期待着崩垮与哀嚎，吞噬着温柔与希望。
脚底有些疼痛。
索伦低下头，赤着的脚掌被岩石划出一道伤口，鲜血缓缓溢出。
他没有理睬，只是默默向前迈开脚步，向着湖水，向着月湖中心走去。
身后树丛漆黑一片，只能听到微风吹拂的沙沙之声，以及藤蔓拨动的细碎声响。索伦不管不顾，缓慢，却坚定地向前走着，任凭湖水浸没脚踝，然后是小腿，然后是膝盖。
忽地，一股力量从腰间传来，他继续向前迈步，却怎么也走不动了。漠然地低下头，索伦只看见束缚着自己的藤蔓，与伸向背后寂然丛林的另一端。
男人疑惑地停下脚步，他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何在此了，也不知道为何要向前行走，只是下意识地，好像已经习惯了地，顺从，顺从，不去在意其他的一切。他慢慢地环顾四周，只能看见一片漆黑，与视野尽头，兀然伫立的身影。
“姥姥说，月湖底，很可怖。”
不知为何，尽管距离遥远，索伦却能清晰听见女子低声的呢喃。
那个语调，好熟悉。
他下意识的朝那边迈步，想要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看清这个给自己熟悉感觉的女子，看清她的容颜，并记住，永远记住。
“说起来，这腰带还是从朋友那借来的哪。”
女子轻轻解开大衣的腰带，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了岩石之上，随后慢慢地，缓缓地，朝着湖水深处走去。
索伦顿时加快了脚步，他莫名觉得不能让女子走入湖水之中，绝不可以。原本束缚自己的藤蔓此刻却没了半分阻力，甚至好像在背后推动着，让自己更快地接近那熟悉的身影。
终于，在湖水没过胸口之时，索伦抓住了她的手臂。
银白的长发披向一边，她侧过头，静静凝望着自己。
“反正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吧？存在与否，也无所谓吧？”
她的声音好似梦中呓语，恍惚而迷蒙。
“那我呢？”
不知为何，索伦却发自本能地回应着，他只感觉自己似乎一直想问出这个问题，一直，一直。
她停顿下来，陷入了沉默。
良久，熟悉的声音才再次想起。
“只是，一切都终将过去吧。”
暗流席卷了两人的身体，下一刻，索伦无助地挣扎起来，已然感受不到那人的身影。
“哈呼——哈呼——”
好似从潮水中勉强挣脱的溺水之人，索伦抬起头，迷茫地看向了四周。
奢华的卧室，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吊灯，与窗外漆黑一片的世界。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恍惚间好像避开了什么矮小的东西，默默走出房间，下了楼，把自己扔到熟悉的床上，再掀起被子，直到盖住了整个脑袋。
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自己的大脑却一片空白，只是有些无力，还有一些，一些——
并不陌生的幽香传来，一个小小的身影钻进了被子，嫩滑的肌肤贴合在自己身上。索伦有些嫌恶想要推开，却怎么也推不动。
“不做什么，我只是觉得，今晚，你需要什么东西抱一下。”
平淡而又带有一丝沙哑的声音传来，小小的手腕环住了自己的脖颈，索伦不再动弹。只是沉默许久，许久之后，同样环住女孩娇小的身体，轻柔，而又用力。
索伦只是有一些不知所措，还有一些，一些，想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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