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我的右上齿长了一颗“尽头牙”,每次吃东西总要残存一些,须动手才能清除,而且时而引起齿龈发炎,很是不爽。这天上午,我就去县人民医院找资深的李牙医检查,他说,必须拔掉才能彻底解决问题。我心里很是恐惧,犹豫着下不了决心。小时候换牙的记忆很清楚,当那乳牙自然松动,已经摇摇欲坠了时,吃饭时稍微拌动一下,也真的痛得要命呀。这还是一颗好像纹丝不动、坚不可摧的大牙,你用力给我生拉硬拽拔下来,那不痛死我吗?
李医生见我犹豫害怕的样子,很有些瞧不起我,只用眼睛的余光瞄一眼我,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要害怕,打点儿麻药,一点儿不痛。不信,你看那个。”我朝他手指的墙上看去,一幅刚劲流畅的毛笔行书作品赫然入目。那是本县城里一名拔过牙的书法爱好者所赠,大意是该医生技术精湛,拔牙不痛,感觉很爽,感激不尽云云。榜样的力量让我终于下定了决心,于是郑重其事、义无反顾地请李牙医立即将那家伙就地正法,拔而除之。
果然名不虚传,李牙医十分娴熟地给口腔进行了清洗消毒,然后给打上麻药。片刻后,只见他拿一把小钳子在我嘴里捣腾起来,而且感觉只是在那“尽头牙”上碰了几下,就从嘴里拿走了,“叮当”一声,有东西扔在手术皿中了。他再稍作处理,用一块药棉塞在“尽头牙”处让我咬住,就说大功告成了。果然,我是一点儿也没感到疼痛。当我从手术椅上站起来,定睛一看,那颗“下岗”后的“尽头牙”血淋淋地躺在手术皿中,无声无息,从此以后,一切好的或坏的功能都与之无关了。
我用一块药棉,将那颗在我口腔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下岗”了的牙齿包好,带回家去聊作纪念。回家后,整整一个下午,我的脑子里总有一个问题在萦绕不停:好端端恁么坚固一颗牙,人们不是喻其为“铜齿铁牙”吗?怎么如此容易而且一点儿也不痛就给牙医拔掉了?一直到了晚上,才彻悟起来:那不是麻药的作用吗?没有麻药的麻醉,不痛死娃才怪。只要有了麻药,不但可以无痛拔牙,而且可以无痛进行其它更大的外科手术,甚至能让人安乐死呢。
真的是不想不悟道,一想吓一大跳。我们生活中的“麻药”还真不少,尤其对领导干部来说,人情、金钱、美色、美食、异物等等等等,比比皆是、层出不穷。就怕你不喜欢,只要你肯伸手、张口、点头,很快就会有人投你所好,片刻就能将你“麻醉”到位,然后就可以从你身上取走他们所需要的东西,而你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反而觉得那是很爽的事情。直到有一天,你见到的不是一颗血淋淋的牙齿,而是亮锃锃的镣铐、义正词严的判决书时,一切都晚了,只能如我今日一样感慨万端:“麻药”,太厉害了!
生活处处皆真理,今天虽只拔一小牙,却令我悟了大道。以后更将切记,常畏“麻药”之厉、常怀律已之心、常念贪欲之祸、常修为政之德,绝不让自己被“麻翻”,成为那颗血淋淋的“尽头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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