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信谦不磕头了,也不口口声声都是他的错了。

他只是在他那一家九口人的牌位前,牢牢抱着阮澜烛的右腿。

先前磕头磕出来的血迹从老东西那双浑浊眼珠的中心滑落,使他看起来宛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他嘿嘿嘿笑,像个疯子般对阮澜烛说

“大人,我从小就听我爹说您的故事,说您对前世爱人痴情至深,宁死不改,可我觉得,那是您还没见过这世界上其他更美更好的……”

“滚开”

阮澜烛懒得听他说,脏了自己的耳朵,狠狠一脚踹开。

可老东西像牛皮糖,被踹开后又爬回来抓住了阮澜烛裤脚嚎叫

“大人!大人!!您不能这样!!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受不了这个老的走都走不动的身体了!!”

他抓着阮澜烛不放,浑浊的眼珠里流露出无尽的痴狂

“金银,美玉,美食,美景,美人…大人,人间多好啊,多美啊,是不是?…只有长生,唯有长生,长生才能无穷无尽的享受下去!您帮我,您能保我们世代富贵,也一定能让我长生,我再也不信其他的什么道士什么佛祖了,您法力无边,只要您帮我,只有您能帮我!!”

阮澜烛站在原地,面朝着地宫门口,过了好一会才缓缓俯下身,近在咫尺的看着抓住他裤脚的人。

“柳信谦”

阮澜烛勾起唇,望着满是血迹的老东西的脸,眼神就像是看路边的污泥或者垃圾。

“就算世上真有长生,你这种东西也不配长生,如果不是你身体中流着柳家人的血,早就被我挫骨扬灰了”

他说到这里,突然露出个堪称温和的微笑

“你就好好的待在这具苍老的身体里活着,活到寿终正寝的那天,放心,我会给你发丧,然后把你的尸骨丢到后山喂野狗,最后变成臭不可闻的狗粪。”

柳信谦的眼神都呆愣了,血迹凝在脸上显得他像个老傻子。

阮澜烛还是微笑着,捡起了地上的几张黄表纸,啪啪的拍着老东西的脸

“这个结局可是我精心为你挑选的,你们柳家五代人,唯有你有这样的‘殊荣’,开心吗?”

言罢,阮澜烛把自己的裤腿拽出来,将黄表纸丢在柳信谦脸上。

“凌凌要醒了,我该去陪他了,啧……”

他嫌弃的看了眼自己的手:“这手脏了,还是得先洗洗,免得污到了凌凌身上”

说完,他就往地宫外走。

地宫的石门嘎吱嘎吱的打开,外面的亮光投进来,有点刺眼。

阮澜烛回过头,视线正好落在了一旁站着的管家身上。

这位管家从头到尾一个字也没说,一下都没动,以至于阮澜烛都快要忽略他了。

此时再看,这人站在地宫投进来的白光中,光线只露出了他的半张脸,以及左耳耳垂的一点缺失。

阮澜烛微微皱起眉。

左耳耳垂缺失了一块,他好像记得谁也是这样,可是是谁呢?

时间太久远了,阮澜烛回过头,面对着地宫出口,拾阶而上,等他出去,地宫的门才缓缓合上。

地宫中,管家的身子动了动,低头看还趴在地上的柳信谦。

看了好一会,老东西还是没动,管家便俯下身,将老东西扶着翻了个身。

到这时他才发现,柳信谦满头满脸的血,眼珠都凸起来,不知何时已经没了气。

他死了。

——

阮澜烛回到房间的时候,凌久时已经醒了。

他的精神好像在这时候才好了点,还有力气坐在床上逗弄那只小白猫。

“栗子,栗子看这里”

凌久时微微笑着,眉眼弯弯,手上的毛笔从左边跳到右边,被取名叫栗子的小白猫就跟着毛笔头两头跳,玩的不亦乐乎。

“这么开心?”

阮澜烛已经进来了,说着话坐在了床边,刚洗过的手贴了贴凌久时的额头。

确实已经不烫了。

凌久时让他贴额头,放下毛笔:“我好多了,别担心”

阮澜烛嗯了一声,脑海里还在想刚刚那缺失了一点的耳朵。

栗子喵呜着得偿所愿,扑上去一把抱住了毛笔,一边用牙齿咬毛笔头,一边用后腿蹬毛笔杆。

阮澜烛思绪被打断,低头望着浑身是劲的小白猫,看它躺在凌久时的腿上玩,眉心顿时拧起来道

“你给它取名了?”

凌久时笑道:“是啊,叫栗子,怎么样?”

“栗子”

阮澜烛点点头:“很好,只要是你取的,什么都好”

他一边说着好,一边抬手抓住了栗子的后脖颈的皮毛。

栗子:喵呜?

被抓住命运的后脖颈,栗子只好松开了那只毛笔,满面无辜的望着突然出现,还一脸不快盯着自己的阮澜烛。

阮澜烛看了它一会,然后往地上一抛,小猫咪空中翻身,稳稳的落在地上,喵呜一声跑了。

“哎?”

凌久时抬起手,颇为不舍的盯着栗子毛绒绒的背影,然后对阮澜烛说

“你把它赶走作甚?”

阮澜烛笑:“凌凌,你还是这种性格,动不动就往家里带这些小东西”

凌久时愣住,想了想说:“你胡说,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我都只捡过这么一只猫”

他说完,看了眼门外,补充道:“刚刚还被你赶走了”

阮澜烛歪头:“谁说猫了?小东西又不是只有猫”

凌久时:“胡说,除了猫还有什么?”

“还有……人啊”

阮澜烛说:“你是不是忘了凌二狗了?”

这名字一出来,凌久时瞪圆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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