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好，去吧!”

姜见月脊骨僵硬，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俯首看着血泊里惨烈无比的人，压住身体里汹涌的气息。今日，她不过是想要他活着，而此种境地，要活着太难了，该怎么办？

她的眼掠过墙边巨大的铜镜，镜中人眼里都是玩意。对，他们不就喜欢看想生的人去死，想死的人痛苦地活。而他，最重尊严，那么，只要……

她阖上眼，心中大石也蓦然坠地!

“莲生!生死一线”。她蹲在他身旁，轻轻地说，她相信，他听得见。可他并不为所动。

“难道，你愿意就这样屈辱地死？”少年似乎铁了心，仍旧没有丝毫活气。还是说，已经死了？

“莲生，其中有斩杀黎人的大将，凯旋将军。你难道甘心!”她声音大了些，有些急切。

这时，血泊里残缺的指动了动。

姜见月见状松了一口气。

“扶你起来可好？今日，我陪你一起。”

顿时，地上的少年吐出一口浊气，微微张开染血的睫。她眼疾手快，将他一点点搀扶而起，只是扶持间因着伤口太多，少年的身体不住颤抖。

终于站起，只是身边人手心彻骨的冰冷，让她不由得战栗，而她衣裙上也布满炽烈斑驳的痕迹，血腥气蔓延。此刻，二人的命运似乎也同这气息一般相连。

可姜见月并不在乎，只是深深看了一眼身旁之人，又侧首望向居高临下的满目豪族，心里发冷，可生死之箭就在弦上，岂能不发。

“对不起!”

不置之死地岂能后生，莫要恨我!

突然，女子柔弱的声音划过莲生耳侧，接着，他只察觉双膝上一疼，整个人便彻底跪倒在台上。

他不可置信望着身边人，而她纤长的脖颈侧过躲避，只是一双手死死按在他肩上，不能动弹。

台上的人望着笼中跪倒的奴隶，灯火映出他茫然的神色，满场哄笑响起。

少年的脊骨蓦地僵住，那笑比抽打在身上的鞭更让人痛苦难堪，两年的坚持就在今夜、在她手下化为乌有!

顿时，一口残血从喉间涌出，就在众人嗤笑落下的那刻，血在他唇角绽开!

“莲生!”

姜见月急忙接住少年跌落的身子，她拿手去擦他嘴角的残血，却怎么也止不住，反而污了衣裙。少年一双紧阖的眼微微颤抖，眼角泛红。

“对不起。真的……”。

她哽咽着呢喃。他不是曾说，活着就有希望。

在这场戏落下帷幕之时，台上奴主的瞳孔幽深了几分，映出笼中火光里依偎的二人，一字一句地说，“今后，你亲自来照料他”。

而后，众人哄闹着散尽，无人愿意再留在这方片肮脏的地方。

缥缈的灯火下，只余笼中跪地的女子和她怀中残破的人。

女子埋首沉默许久，待身边空无一人，才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含泪的眼。

她知道，今日之后，他再不会信她，甚至，还会恨她。

她亲手，折断了他的脊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