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冲刷着天地,寒意也顺着半开的窗钻进逼仄的房间,将一盏微弱的烛席卷一灭。
姜见月被桎梏在地,一双指骨紧紧攥着她的脖子,呼吸愈发艰难,她满脸通红,挣扎间忽然有温热的东西一滴滴掉落在她脸颊。
她蓦地停下动作,苦望着身上的人,宛如被抛上岸的死鱼。
还记得,数月前,这只想杀她的手小心翼翼为她拭去额间的汗水,又将药水缓缓递进她嘴里,那时,他亲手把得了瘟疫的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纵然他的眼里满是冷漠。
而方才,烛火下鲜红的一双眼,是汹涌的恨意。罢了,都是她自作自受,如今,便将这命还给他。她认命地阖上眼。
随着脖间紧攥,她额间的青筋暴起,那手也逐渐颤抖起来。
“为何要恩将仇报?你为何要恩将仇报!”少年嘶哑的声音响彻屋舍。
姜见月喉结也不由得一哽。
“我不想……让你死。”
“我宁愿一死!你以为你是谁?也配支使我的命?”
“莲—”。
“你住口!一个丧门星,克死丈夫被发卖此地,如今,还要来克我?”
他冰冷的话如同利剑,洞穿她的心,可仍不解恨。
“你记着,我今日不杀你不是可怜你,而是嫌你脏!从此之后,你我便是陌路!”
姜见月眼角被泪水浸没,心口隐隐作痛,看着黑暗之中模糊的人头也不回地离开,踉跄的背影透出一股悲凉。
从前的痛苦回忆又缓缓浮上眼前,原来,这段不堪的过往已成为任何人都可以刺向自己的一把利剑,刀刀命中。
她生于普通农家,还有个一胎胞弟,也正因此不受待见,幸而还有个青梅竹马相依相伴,后来她不顾父母百般阻挠嫁给他,婚礼简陋,可那时少女的心尖却无比甜蜜。
可婚后不过数日,边境爆发叛乱,她上山采药,再归来时,满门被屠,一切幸福支离破碎。
幸存的村民请来巫医,算出是她违了天命才引得降下惩戒,从前的情分烟消云散,她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甚至众人要施火刑烧死她,包括她的父母。
而她侥幸被路过的奴主救下,捡回一条小命。而如今,这些经历也成了塔中人唾弃她的一点,颇受排挤。他们都说,她是天生的“晦气”之人,但凡触碰就会不幸。
从前她不信,而如今才发觉,万般预言一一应验。
蓦地,姜见月笑出声来,泪水一同淌下。
“咚咚咚!”
木门外突然传来声音。
“奴主要见你!”
*
“主人。她来了。”
“进!”
清脆的声线荡漾,姜见月瞟了几眼窗纸上端卧的身影,慌忙垂下眸。
待到她走入,还未反应过来,身后的门霁月被关得严丝合缝,幽暗的屋里,除去她,只有塌上那个带着面具的捧书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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