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

海贵人如今也与陵容不再身份,既追封了慧贤皇贵妃,虽心有不甘,但也就不在乎过去的事情了。

陵容与海贵人如今也形影不离,海贵人喜欢陵容聪慧,陵容喜欢还海贵人知礼。

后宫清净些许时日,海贵人也有闲心主动与陵容话话家常。

陵容道:“如今慧贤皇贵妃薨逝,前朝又不大安宁,皇上已经大半月不入后宫了。”

海贵人笑道:“姐姐如今也是盼起皇上来了。曾经的姐姐可从来不会如今天般将皇上挂在嘴边,日思夜想……”

陵容忙羞道:“皇上自然不能常挂在嘴边,那是要放在心里的。倒是你,皇上虽常常来承乾宫,但你与皇上却从不亲密。”

海贵人听此微微一怔,脸上少了些许才刚般的笑颜,喃喃道:“姐姐不是不知道,嫔妾不擅争宠……”

陵容却突然冷哼一声:“不擅还是不想呢?”

海贵人道:“嫔妾身份低微,不配得皇上宠爱。”

陵容心中是真的把海贵人当自己亲姐妹的,她不属于这个世界,说不定哪天自己突然离去海贵人却只能在这里唯唯诺诺。

陵容宽慰道:“本宫知道,你不是不擅争宠,而是不想。”

海贵人微微一愣,直直的盯着陵容。略有不可置信,但很快又收回了她的目光。不过就这么一瞬,却仍被心思缜密的陵容察觉到了。

陵容趁机劝解道:“本宫曾经与你一般,得一时宠爱却被抛诸脑后,任人欺凌。但本宫却明白一个道理,在六宫之中,之所以会被她人欺凌就是因为自己不得圣恩。”

随后,陵容不知是说与海贵人还是回忆往昔,喃喃说道:“本宫曾经没有能力保护我最亲最近之人。后来有了能力,那人却与我背道而驰,直至……”

不等陵容说完,忽而想到海贵人还在一侧。自知言语有失,又看向眼神略有迷离的海贵人,心知若不将海贵人逼道一定绝境她不会下定决心的。

陵容道:“是本宫失言了。对了,本宫听闻因为前朝战乱,皇上打算请大师入宫,为国事祈福。”

海贵人略思片刻,回忆道:“嫔妾也听说此事。听闻皇上这回所请之大师名为安吉,不仅修行高深还极为年轻貌美,实在是才貌双全。”

陵容打趣道:“瞧你说的。要让你说,你觉得比咱们皇上又如何?”

海贵人心知陵容这是打趣自己,忙道:“宸妃姐姐你在说笑嫔妾就要回去了。”

二人谈笑一番,好不自在。

暮春的紫禁城,绿意盎然,繁花似锦,可长春宫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殿内,金丝楠木雕花窗棂透进几缕细碎的日光,洒在皇后富察氏那张满是忧愁的脸,她身着一袭深紫色绣金牡丹旗装,牡丹娇艳,金线闪烁,却难掩她眼中的落寞。

头戴赤金累丝点翠凤钿,凤眼中镶嵌的红宝石仿若凝着血色,更衬出她面色的苍白。

皇后慵懒地靠在金丝软榻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榻边小几上的翡翠手串,手串上的珠子圆润透亮,碰撞间发出轻微的声响,却打破不了屋内的死寂。

一旁的香炉中,袅袅青烟升腾而起,龙涎香的馥郁弥漫在空气中,本应是安神静气之物,此刻却似乎无法安抚皇后那颗烦躁不安的心。

素练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掐丝珐琅茶盘,盘中放着一套精细的白瓷茶具,茶盏薄如纸翼,在日光下透着温润的光。

她身着月白色宫装,裙摆上用银线绣着几枝梅花,简约而不失雅致。

见皇后神情落寞,素练先是屈膝行礼,声音轻柔得如同窗外拂过花枝的微风:“娘娘,晨起内务府新贡了些雨前龙井,奴婢特意给您沏了一壶,这茶香清新雅致,您尝尝,也好解解乏。”

说着,她将茶盘轻轻置于榻边的矮桌上,熟练地斟起茶来。

皇后微微抬眸,瞥了一眼茶盏,并未伸手去接,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素练,这宫里的日子愈发难熬了。往昔仪嫔、慧贤皇贵妃在时,虽说宫闱之中争斗不断,可好歹有个伴儿,彼此也能有个依仗。如今她们二人皆已离世,这长春宫仿若一下子空了许多,这心里,空落落的,似被人掏去了一块。”

素练轻轻抿了抿唇,上前一步,拿起茶盏,递到皇后手中,轻声劝道:“娘娘,逝者不可追,生者当勉励。这宫中局势如春日的风云变幻莫测,您若一味伤怀,怕是正中他人下怀。现今各宫妃嫔皆在年老,娘娘唯有广结盟友,方能稳住这后宫局面。”

皇后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目光在殿内奢华的陈设上一一掠过,最终落在墙上挂着的一幅《春日宴乐图》上,那画上众人欢笑,歌舞升平,与如今的孤寂形成鲜明反差。她缓缓开口:“结盟?谈何容易。你瞧瞧那娴妃,看似温婉如水,柔弱谦和,实则骨子里透着一股执拗劲儿。这些年我与她明争暗斗,积怨已深,彼此心中都门儿清。海贵整日与她形影不离,处处帮衬,我又怎有本事拉拢她们?”

“再看宸妃,仗着娘家在朝堂的势力,在这宫中向来是昂首阔步,目中无人,何时将我这皇后放在过眼里?她与玫嫔凑作一堆,一个容貌艳丽,一个心思诡谲,联起手来,愈发肆无忌惮。庆贵人嘛,就是个绣花枕头,徒有其表,整日只知吃喝玩乐,让她出份力,比登天还难。这般算下来,倒真就只剩个嘉嫔了。”

皇后说到此处,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忧虑与无奈。

素练面露难色,微微低头,踌躇片刻后轻声道:“娘娘,嘉嫔可不是盏省油的灯。虽说她常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可入宫这些时日,在皇上跟前越发得宠,那心思也愈发深沉难测。咱们若是费尽心机拉拢,保不齐哪天她翻脸不认人,倒戈相向,届时娘娘可就处境堪忧了。”

皇后端起茶盏,轻轻吹散热气,抿了一小口,茶的清香在舌尖散开,却无法驱散心头的阴霾。

她冷哼一声:“哼,在这吃人的深宫里,何来真心?当初慧贤皇贵妃才情绝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凭此在皇上面前独树一帜,博君青睐;仪嫔生性乖巧,能为我留意各宫琐碎之事,我与她二人亲近,说到底,不过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罢了。如今这嘉嫔,若要收服,怕是比驯服一匹烈马还难。”

“可娘娘,时势所迫,若不早做筹谋,往后的日子怕是荆棘丛生。这宫中新人如过江之鲫,若无一两个盟友帮衬,万一哪天有人蓄意找茬,咱们可就孤立无援,难以招架了。”

素练心急如焚,眼眶微红,她侍奉皇后多年,深知当下局势危急。

皇后缓缓起身,踱步至殿中,裙摆拖曳在地,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若此刻她杂乱的心绪。

她凝视着殿外的桃花,那枝头粉嫩的花朵在风中颤抖,恰似她此刻飘摇的心境。

良久,她开口道:“你所言极是。嘉嫔如今风头正劲,若能为我所用,自是一大助力。只是这拉拢之法,须得小心斟酌,步步为营,切不可让她瞧按半分破绽,以免引火烧身。”

素练微微点头,目光中透着思索:“娘娘,依奴婢之见,不妨先从旁侧入手。听闻嘉嫔近日对西域进贡的香料颇为着迷,咱们可差人寻些更为珍稀的香料送去,以表心意。”

皇后微微颔首,目光中闪过一丝认可:“此举可行,只是行事需隐秘,万不能让旁人知晓,尤其是娴妃与宸妃她们,否则又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

素练连忙应道:“奴婢明白,定会安排妥当。还有一事,娘娘,嘉嫔身边的宫女幽兰,看着机灵聪慧,若能设法拉拢过来,让她在人家耳边多吹吹风,说不定能事半功倍。”

皇后踱步回主位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思索片刻后道:“嗯,此计甚好,不过这幽兰既忠心于嘉嫔,想要拉拢,绝非易事,须得恩威并施,你且下去细细谋划,务必万无一失。”

素练屈膝行礼:“是,奴婢告退。”

说罢,她悄然退下来,留下皇后一人独坐在殿内,望着窗外依旧纷飞的花瓣,眼中的忧虑并未消散,仿若这春日的繁花背后,隐藏着无尽的霜寒。

时维暮春,紫禁城朱垣映日,暖光四溢,飞檐之下,雕花窗棂透入碎影,恰似金鳞。

长春宫庭内,海棠纷扬若雨,落英缤纷,花影摇曳间,隐透深宫内闱之幽思,缱绻且怅惘。

殿中,皇后富察氏安坐金丝楠木雕花椅上,其身着深紫色绣金牡丹旗装,牡丹灼灼,金线熠熠,尽显母仪尊荣,然面容难掩落寞之色。

头戴赤金累丝点翠凤钿,凤目衔珠,东珠清冷,映其苍白容颜。案几之上,列一套汝窑茶具,瓷质温润,天青色釉宛如霁后碧空。

心腹宫女素练,素衣翩跹,上前屈膝,轻声禀道:“娘娘,那西域所贡香料,内务府已然呈至。其香馥郁醇厚,堪称极品,料想嘉嫔必爱之。依奴婢之见,此刻差人送予她处,以表娘娘关切,不知意下如何?”

皇后微抬星眸,目光扫过香料匣,轻点螓首:“既如此,你亲往一趟,言辞务必恳切,休失本宫颜面。”

素练领命,携二小童,捧香匣,径往启祥宫。俄顷,至宫门,守门宦者见长春宫来人,忙行礼不迭,高呼:“启祥宫接驾,长春宫素练姑姑至!”

嘉嫔于内殿,闻通传,唇畔浮一抹浅笑,轻言:“快请。”

素练入殿,敛衽为礼,端庄道:“嘉嫔娘娘金安。皇后娘娘念及娘娘素好,特遣奴婢送此西域奇香,其味悠长,世间罕有,望娘娘笑纳。”

言毕,示意小童呈匣。

嘉嫔款步前移,素手轻触匣面,微嗅香气,嫣然笑道:“有劳素练姑姑辛劳奔波,皇后娘娘这般挂怀,臣妾感恩戴德。此香果非凡品,臣妾爱不释手。”

素练微笑回之:“娘娘喜爱便佳,皇后娘娘有言,宫闱姐妹当互相关照,日后娘娘若遇烦难,尽可与长春宫相商。”

语毕,再行礼。便告辞离去。

素练既去,嘉嫔身侧贴身宫女幽兰,目露疑色,趋近悄声问:“娘娘,皇后此举,究竟何意?无故馈此珍物,恐非寻常关切。”

嘉嫔移莲步,归榻而坐,指绕丝帕,眸现精明:“哼,后宫之地,岂有无缘无故之宠。皇后今失仪嫔、慧贤皇贵妃依傍,欲拢人心、固己位,瞧上本宫,不足为奇。”

幽兰忧色满面:“那主子须慎之又慎,皇后心机深沉,莫入其彀。”

嘉嫔轻摇臻首,浅笑盈盈:“如今妾身于后宫,纵有宠眷,然独木难支,孤立无援。不若顺水推舟,借势依于皇后,也好得些助力。”

翌晨,曙光初透,启祥宫宫门开启,嘉嫔一袭桃红色绣金缕梅旗装,明艳动人,肌若凝脂,容色娇艳,头戴八宝攒珠髻,步摇颤晃,仪态万方。幽兰紧跟其后,主仆二人径往长春宫。

长春宫这边,皇后晨起梳妆毕,闻嘉嫔至,眸现期许,端坐正殿,候贵客临。

嘉嫔入殿,屈膝行礼,声若莺啼婉转:“皇后娘娘金安,臣妾昨日承蒙娘娘赏赐香料,欣喜难抑,特来向娘娘请安谢恩。”

皇后面上立现笑容,亲和抬手:“妹妹免礼,速起身。昨日那香,本宫观之,与妹妹甚为相衬,妹妹喜爱,本宫亦悦。”

嘉嫔起身,目巡殿内陈设,赞道:“娘娘此长春宫,布置典雅恢宏,尽显皇后气度,臣妾每至,仿若置身仙阙,敬仰油然而生。”

皇后轻笑:“妹妹过誉,宫中日长,姐妹常走动,添些生气也好。妹妹近日于启祥宫,各项事务可安?”

嘉嫔嘴角含春,目盈温柔:“托娘娘洪福,臣妾安好。臣妾不过尽己职责,悉心照拂罢了。哪堪与娘娘操劳六宫、心系众人相较,娘娘仁德,臣妾望尘莫及。”

二人言语往复,寒暄良久,辞令皆含机锋。皇后端茶,轻抿一口,透过茶雾凝视嘉嫔:“妹妹素闻才情出众,博闻强识,本宫近读《曹操诗集》,见‘绕树三匝,何枝可依’之句,感慨颇深,妹妹聪慧,对此可有高见?”

嘉嫔心有所作,抬眸直视皇后,目光坚毅:“娘娘这是考校臣妾了。臣妾以为,此句尽述彷徨求依之状。后宫女子,处境类同,若无依傍,飘摇风雨。臣妾幸蒙娘娘今日眷顾,恰似觅得良枝。娘娘若不嫌弃,臣妾愿效犬马,共守后宫宁谧。”

皇后眸现满意,搁下茶盏,起身近前,执嘉嫔手:“妹妹如此通透,本宫甚慰。往后你我姐妹携手,共御后宫风雨,必保太平。”

嘉嫔屈膝再拜,言辞恳切:“臣妾谨遵娘娘懿旨。”

自此,长春宫与启祥宫往来渐密,宫人均晓。

数日之后,晨曦初露,微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折射出五彩的光晕,如梦如幻。

长春宫的庭院里,几株百年古槐舒展着繁茂的枝叶,在地上投下大片的阴影,与斑驳的阳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片光影错落的图案。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似在低语着宫闱中的隐秘心事。

宫殿之内,皇后早早起身,一众宫女围绕着她忙碌穿梭。

梳妆台前,精美的首饰琳琅满目,皇后目光掠过,最终选定了一支赤金点翠嵌东珠步摇,那东珠圆润硕大,在晨光中散发着清冷的光辉,与她今日身着的湖蓝色绣百蝶穿花旗装相得益彰。

旗装上的百蝶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飞舞,为她增添了几分灵动与威严。

宫女们轻手轻脚地布置着宫殿,地上铺上了厚厚的红毯,红毯两侧,宫灯摇曳,灯上绘制的花鸟鱼虫仿若活物,在光影中闪烁。

殿中的香案上,龙涎香袅袅升腾,馥郁的香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营造出一种庄重而典雅的氛围。

未几,嘉嫔携幽兰至。

嘉嫔今日着一身鹅黄色绣海棠花旗装,简约而不失娇艳,步摇轻晃,更添风姿。

入得殿来,屈膝行礼:“皇后娘娘,臣妾来迟,望娘娘恕罪。”

皇后笑语盈盈:“妹妹何来迟之说,快入座。今日不过姐妹小聚,不必拘谨。”

酒过三巡,嘉嫔笑语:“娘娘,臣妾近日听闻一事,甚是有趣。说是御花园中牡丹花开,有小宫女不识,竟当作芍药,闹了笑话。”

皇后亦笑:“这宫中新人多,见识浅些也寻常。不过这牡丹芍药,虽外观有几分相似,实则大有不同,一如这后宫众人,各有各的路数。”

嘉嫔微微颔首:“娘娘所言极是。臣妾常想,这宫中生存,如履薄冰,幸得娘娘照拂,方觉安稳。”

皇后目光柔和:“妹妹放心,既已携手,本宫自会护你周全。只是如今局势复杂,宸妃与那几位,怕是见不得你我亲近,日后行事,还得多加小心。”

嘉嫔眼神一凛:“臣妾明白,有娘娘提点,臣妾不惧。”

二人相谈甚欢,但皆心知肚明,究竟为何而聚,日后又会因何而散。

既至月末,安吉大师也入宫为国祈福,声势浩大,好不热闹:

晨晓的微光,像是被一层薄纱滤过,朦胧而柔和地洒在京城的街巷之上。

紫禁城那巍峨高耸的朱红城墙,仿若一条沉睡的巨龙,在晨曦中渐渐苏醒,城墙上的琉璃瓦闪烁着细碎的金光,与初升的日头遥相呼应,映出一片庄严肃穆之气。

宫门前,禁卫军早已列阵而立,盔甲在微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枪戟如林,森然向天。

他们身姿挺拔,目不斜视,犹如一尊尊守护宫门的战神,每一道目光都透着冷峻与警觉,对进出之人细细甄别。

此刻,街头巷尾早已聚满了听闻消息赶来的百姓,人潮涌动,却又出奇地安静,只有偶尔几声压低的私语。

众人引颈张望,眼中满是敬畏与期待,皆想一睹那位传闻中修为高深的安吉大师的风采。

“听闻这安吉大师年纪轻轻,却有通天彻地之能,经他祈福,定能护我大清将士凯旋。”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