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葛当然明白自己在干什么,这种并非正大光明的事,他又不是第一次做。

达到目的就好了,管别人怎么看。

老葛提刀起身,站的笔直如松,他不屑的笑着说道:“她是你们最强的战力,没了她,谁也拦不住我!”

看着小人行径的老葛,罗影恨得牙痒痒,但是知道再用之前的手段行不通了,他握紧拳不甘地低下了头。

就算塔娜非人也斗不过老葛,但她还是做好了备战的准备,大家努力至此她不想放弃。

张香心系香宝和张宁,偏头看向他们见没有异常后,便也走到塔娜身边,同她一起对着老葛怒目而视。

……

五楼阳台有个戴着眼镜,上班族模样的中年男子掏出了手机,坐在沙发上的妻子问道:“你要干什么?”

男子面色如土的说道:“看不出来吗?这是打架斗殴,不对!杀人了!”

妻子蹙眉:“不是演戏吗?”

男子摆手示意妻子闭嘴,接着把手机贴在耳朵说道:“桉柳派出所吗?我要报警……”

楼上观看的小孩被血淋淋的场面吓得哇哇哭,他们的家长闻声跑过来,妈妈抱走了两个小孩,而爸爸麻溜的拉上了窗帘。他们的屋里头传来老人家用方言说话的声音:“这个剧不得过审!”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楼上逐渐吵嚷起来。

战场中央的张香和塔娜面面相觑,脸上都现出为难的神色。这件事算是闹大了。

“一起上吧,让我变成令人闻风丧胆的连环杀人犯!”听到耳边的吵嚷声,老葛却露出像听到喝彩声的笑容。

在张香眼前的老葛无处不染血,他好似地狱浴血的归客,把浓重的、黑色的杀意化作结界,笼罩着所有充满生机之物,散发出冰冷刺骨的邪气一点点侵蚀着生命力。

闯进戈密拉龙冢和戈密拉寒潮再临的记忆灌入张香的脑袋,她的身体过电般一抖,熟悉的恐惧感又回来了。

“害怕了?”塔娜斜睨着张香问道。

闭上眼稳定了心神,张香睁开眼摇摇头回道:“多少次九死一生都挺过来了,我就是害怕也不放弃,我的孩子还在等我。”

闻言塔娜露出微笑:“我也一样。”

说罢两人互相交换过眼神后,一左一右冲向老葛,由塔娜打头阵先跟老葛交上了火,她的节肢和听风刀撞的邦邦响;张香随后反身踢向老葛,这一脚她用了十足的力量。

对于两人的组合技,老葛把“不屑”写满脸上,他右手持刀轻松的挡住塔娜的节肢,左手快准狠的抓住张香的脚把她扔飞出去。接着他的左手也握住刀柄,双手使劲仅用一刀就切断了塔娜所有的节肢,并且把塔娜震飞了。

塔娜在空中一个后翻落地,节肢也很快长出来,她瞪着老葛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格外冰冷和厌恶。

另一边的张香也平稳落地,但是她被老葛抓住的脚疼得发抖,但凡老葛再多点力道,她怕是要骨折了。

两人本做好了再次进攻的准备,却突然都露出了惊呆的表情:只见老葛来不及得意的说句狠话,他的脸部就突遭重击,整个人足球般擦着张香的衣袖而过,直接飞到了她身后的绿化带后面,发出非常沉闷的落地声。

惊呆的张香和塔娜纷纷看向罗影,那个男人抬起的脚还没放下,他歪嘴笑着说道:“香蕉个扒拉的,看这个臭老头不顺眼可太久了!”

塔娜张圆的嘴能塞下一个鸡蛋:“大哥,你这不是能打吗?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干什么!”

罗影收回腿不满的朝塔娜嚷道:“喂喂喂,你可以说我学艺不精,但是不能说我花拳绣腿啊!”

塔娜以歪头摊手的姿势辩解道:“我没说啊!”

抬嘴把头发吹到后边,罗影抱肘说道:“你就是这个意思,不然你是什么意思?”

塔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哦。”

两人说话间绿化带传出爆炸声,花草树木皆横尸街道,而气势逼人的老葛提刀走出,他边走边揉搓受伤的脸,不知道使得什么功夫让发肿的脸,变回了挨打前的模样。

“这一脚有点小意思。”老葛的语气听不出情感起伏,但是他黑如锅底的脸咋看都很生气。

罗影下意识的吞咽口水,他心说我看来要完球了,臭老头此时此刻想把我千刀万剐了吧!

这次罗影猜的依旧很准,那老葛用神鬼莫测的速度到了他的跟前,二话没说挥刀向着他的脸,吓得他大脑空白忘了闪躲……“砰”一根黑银质感,有棱有角的东西横挡在罗影的眼前,把老葛的刀接了下来,找回点神志的罗影顺着“救命之物”把头向右转,当看到塔娜充满英气的眉毛和眼睛时,他激动的快下跪了。

一天之内,两次救命之恩,让罗影怎么可能不感激!

“您说得对!我就是花拳绣腿!”罗影鼻涕眼泪止不住,他对着塔娜抱拳作谢,接着矮身下腰快速离开被攻击范围。

看到鼻涕眼泪,塔娜忍不住对罗影回道:“你夸张了吧!”

罗影擦着眼睛说:“我没有!这是生理反应!”

张香瘸着腿到了罗影身边,拍着他的肩安慰道:“乖!不擅长动拳脚咱就不动,还是继续用影子吧!”

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罗影点头闷着声音说道:“嗯!”

话毕张香看向老葛等人的方向,才发现老葛和塔娜已经对打起来。虽然说不上有来有回,但比起罗张二人,塔娜显然更具备与老葛战斗的能力。

论反应速度,塔娜稍逊一筹,勉强能接住几招;论爆发力和持久力,塔娜在前者不敌老葛,但是在后者她有先天优势,毕竟海妖的自愈能力非常强大。

由于老葛同塔娜是二次交战,并且塔娜之前被他打倒过,根据经验他很快再次把塔娜重创:她的腰上被砍出钝角形的伤口,上下半身几乎要彻底分开,皮肉与血都呈拉丝的状态,就是脖子处也有深深的伤痕,险些脑袋都要落地。

如此残忍的手段令人发指,张香看着这个场景,眼里充满惊惧和担忧,她瘸着腿走向倒地的塔娜。不用猜都知道老葛要补刀,她要去保护塔娜。

张香的步伐快不过老葛的抬手,眼看就要手起刀落,一个黑糊糊的人形及时出现,接住了即将落下的听风刀,它甚至和老葛争抢起听风刀的归属权。

张香转头看向罗影,他果然在咬紧牙关操控着术法。

这个屡现胆小本色的家伙,每次都会做出让人惊喜的举动,好像还算是一个比较可靠的战友吧!张香对着罗影露出微笑。

“她救了我两次,我总不能一次都不还吧!”余光瞥到张香的表情,罗影急忙解释道,“不要想太多啊!”

张香噗呲一笑:“哦。”

“烦人的家伙!”老葛暴怒着推出一掌击碎影子,紧接着又是熟悉的招式——被掷出的听风刀穿透罗影的心脏位置,带着没来得及结束术法手势的罗影飞到某栋楼,“砰”的一声闷响把他钉在了空调外机的上方。

“罗影!”张香向罗影的方向伸出手,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没想到罗影边喷着血,边笑嘻嘻的对张香竖起大拇指说道:“老子……八字超硬的!”说完他却昏死过去。

怒火中烧的老葛听到这句话,觉得空空的手有些发痒,他朝罗影的方向说道:“我倒要看看有多硬!”说完他一个箭步用轻功飞向罗影。

“不要!”心急的张香跳跃起来向老葛伸着手,她想要拉住老葛,却连老葛的衣服摆子都没碰到就俯面摔在地上。

张香刚把头从地面抬起来,就听到塔娜发出微弱的呻吟声,于是她转头看向地上的塔娜,只见她的腰上血流如注还带着点黄色的液体,张香的第一反应是胆汁。

见状张香马上撑地弓身,还没站起来,她抬头就见老葛的刀又落在罗影的身上,因为被老葛挡着视野,所以她看不到罗影的表情。

即使昏迷着,潜意识里依旧能接收痛楚,张香不知道罗影这次被砍到哪里,她只知道心里涌现着无比的难过,看着身边的人被杀却救不下来的难过。

张香愤怒起身,瘸着腿一点一点的挪动向老葛,她充血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对老葛的恨意,她咬牙切齿的对老葛吼道:“姑奶奶我还没倒下!你这个畜牲有本事让我也起不来!”

经过断裂火钳的时候,张香顺手捡起它,想也没想就把它扔向了老葛,自然是被老葛反手一刀再次断裂。

“别动!举起手来!”警笛声伴随着枪械上膛的声音,以及一个人威严的话语出现。

张香愣怔半秒,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当看到持枪的警察们把战场围起来时,她居然委屈的流下泪来,能坚持到现在,她和她的战友们都太不容易了。

闻声老葛也朝向警察一方,他皱着眉头说:“把警察都招惹过来了……都是些烦人的臭虫!”

哪怕老葛再厉害,按照窃贼的规定,他也不会在警察的面前张牙舞爪,况且和警察作对没有意义。如果把警察这样的第三方势力推向浪客,那么窃贼的处境会更危险。

因为伤人的事实摆在眼前,哪怕这些人不会死,别说警察不会信,附近的居民也不会信。而且浪客的人说不定会落井下石。所以老葛不会选择束手就擒,他能自己来到这里,就能自己离开这里。

老葛跳下空调外机,把刀放入刀袋,接着举起双手向警察方向走去,做出看似屈服的样子。

在经过张香的身边时他停住脚步,用只有张香能听到的声音说:“以为结束了?你们一无所获。”

说完老葛向远离警察的方向大跨步前进,张香立刻大喊道:“他要跑!”

警察们也注意到老葛行进的方向,长官模样的警察拿着扩音器继续劝说老葛放弃抵抗,同时他朝老葛的方向一挥手,有一队警察便持枪跑向老葛。

看着老葛自信的背影,张香明白警察留不住他,于是她急得东张西望想用什么困住老葛。

“嗖!”

“噗!”

在张香短短的思考时间里,一道小巧的黑影擦着她的发丝飞向老葛,并且把老葛的膝盖窝穿透,“噗哧”一声带着他的血肉落在地面,张香看到那是一个带血的叶状耳坠。

老葛没料到会有这么一招,他被打得双腿跪地,膝盖敲在地面发出“咚”的响声,听的都让人觉得膝盖骨发痛。

这是老葛在此次战斗里受到的唯一重创,他也难得的让张香听到了凄厉的惨叫。

顺着耳坠飞过来的痕迹,张香回头看到的是匍匐在地上的雨霖霖,她的左耳空荡荡的,抬起的左手还做着投掷的动作。

“白掌门,为什么掌门信物是叶状耳坠呢?”七岁的雨霖霖坐在白掌门的大腿上,仰着头好奇的看着白掌门左耳的耳坠,“为什么不是雨滴?”

“细雨阁前身是一个玩暗器的门派,这个耳坠呀,是上一任掌门留下的最后一个暗器‘千步春。’”白掌门的眸里星光涌动,她的笑意里藏着温暖又充满着怀念,“游子行千里,何处不遇春。前掌门是个温暖的人,他令我难忘。”

“噢!可是细雨阁不是玩暗器的!还有,前掌门在哪里呢?”雨霖霖眼神懵懂的望着白掌门。

“前掌门在一次比武中,误伤了很重要的友人,从那以后他便痛恨暗器,斥责其为非光明正大之武艺……他把千步春交给我后离开,从此再没有回来。”白掌门说到这里,眸子黯淡无光,语调也染上悲哀,“我不善暗器,但犹喜伞剑……这就是他把掌门位置给我的原因。”

“暗器是不好的东西吗?”雨霖霖歪着小脑袋问道。

“非也,暗器亦能护人,只是取决于使用它的人。把千步春戴上吧,终有一天它能帮到你的。”白掌门慈爱的抚摸着雨霖霖的小脸,笑得非常温柔。

“为什么是我?”雨霖霖不解。

“因为掌门相信你啊。”白掌门轻轻拍着雨霖霖的脑袋,笑着轻声说道,“你会正确的使用它的。”

最后的回忆如墨褪色,如云烟消散,雨霖霖的眼睛失去高光,瞳仁坠入一片深不见底的黑,她安静的像个未被操控的人偶。

这些变化被张香看在眼里,她猜想雨霖霖已经入了迷失——褪去前事化作白纸,无悲无喜没有记忆,灵魂沉睡如行尸走肉。

亲眼看到有人步入迷失,张香说不出的心情复杂,她应该为雨霖霖落下泪的,或许今天的泪水超支了,她的眼睛干的发痛流不出一滴泪水。

张香静静地看着雨霖霖被警察扶起来,看着她面对询问没有任何反应,看着她的头发、眉毛、眼睛、鼻子、嘴,以及她忘记要捡起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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