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抬猪头
当天中午，周薄毅司务长就在俱乐部水井边的第四棵老胡杨下，带着伙房的小谢，并几个男职工摆下了杀猪台。
萧梦迪躲在老胡杨后边，伸出头来，心里直哆嗦，眼里噙满眼泪。
她看见，自家的小黑小白，亲爱的小黑小白，被五花大绑地按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哀嚎着！
现在，小黑小白，她亲手喂过的小黑小白，聪明的小黑小白，可爱的小黑小白，爱折腾的小黑小白，要死了！
薄一苇爸爸手里一把雪亮的刀子猛地捅插向小黑脖子时，小黑几乎没哼几声，而小白则“嗷嗷”嚎得声嘶力竭。
小黑的血，只接了小半盆。
小白脖子里的血，血剑一般，瞬间“嗖——”地，飚出去好远！血花血珠，天女散花般喷溅到地面的浮土里。小白的血，接了大半盆子。
爱折腾的小黑小白，再也，折腾不了了。
萧梦迪的心，抽紧了。眼泪，瞬间，滚出了眼窝。
然后，小白和小黑的四条腿，被薄一苇的爸爸和詹五一的爸爸，鼓着腮帮，使劲吹着。
薄一苇的爸爸鼓着腮帮，“呼呼”地吹着小白后腿下边割开的一个小口。詹五一的爸爸，则吹小黑的后腿。
最后，小白小黑，变成了一白一黑两个胖鼓鼓的大枕头包。小白小黑的全身气鼓鼓的，四条腿绷得笔直，指向天空。
然后，他们把小白小黑抬起来，扔进了井边新垒的、土块灶台上两口大铁锅的滚水中…
当天晚上，连队伙房的炒菜里，有了大肉片。
连队的人，哈马斯吃上了，小白小黑的肉。
萧家，也吃上了小白小黑的肉。
当晚，萧家的菜盘子里有了红烧肉，有了辣椒炒猪肝。当然，是刘竹影亲自烧的饭，尽管，主食还是包谷馍馍，不过，包谷糊糊换成了西红柿黄瓜猪血汤。
饭桌上，孩子们大呼小叫的，开心得像过年，而刘竹影难得没有喝斥。
只有萧梦迪心里比较难过，但，拗不过红烧肉浓烈的馋人香味，也默默吃了几块。
连平时不多话的萧长元，也难得笑眯眯地夸了一句刘竹华：“你的功劳，大大的！”
连里按照刚把两头小猪抓回萧家时的口头承诺，一共给萧家了20公斤肉：百分之二十的肉；外加两个猪头，还有一头猪的猪肠子、猪肝、猪血、猪肺。
刘竹影用盐巴把砍成一块块约莫两公斤一块的大肉抹匀，用麻绳穿了挂在在屋子的三角形主梁的左右两个横端上晾晒。
刘竹影把两个猪头，褪净毛的猪头，分不清哪个是小白的，哪个是小黑的。反正，她挑了个大一些的猪头，也抹上盐巴，放在一个红柳圆筐里，吊放在主梁的正中间。
一大挂猪肠子，刘竹影、刘竹华姐弟两个当晚在猪圈前忍着恶臭，翻出粪便，用清水洗了一遍又一遍，又用蒸馍馍的碱面洗了，清干净，才和猪肺一起用盐巴腌在平时洗澡的一个铅制大圆条盆里，以后慢慢吃。
那晚，刘竹华去俱乐部那边的井边，不晓得挑了多少挑水。
第二天一早，刘竹影上班前，对背着书包要出门的萧梦迪吩咐：“梦迪，你去给你们班主任楼老师请个假，就说家里有事。”
梦迪看了一眼胸前崭新鲜红的红领巾，一愣。九月初开学后的第二个礼拜，她才在班里第一批先进。必须是德智体全面发展，思想学习体育劳动样样好的同学，才入得上。
她小声道：“妈，我从预备班到现在二年级，从来没缺过一节课。再说，还是我们班第一批先进的！我们班十五个人，第一批入上的只有四个，那三个是高萍、张英姿、白文格。老师要我们处处起模范带头作用。妈，我，我给班主任娄老师咋说呢？家里有啥事？”
妈妈瞪了她一眼：“你用不着给老师啰嗦那么多！只说家里有事，请假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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