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柜苦笑一声,却没再接茬儿,本就来客稀少的小饭馆这回人更少了。
等陈建南再骑着文三儿的平板三轮车从南横街出来时,前后左右的木梢子已然全部插满挡板,四四方方的比他蹬着车还要高上一头,显得极为惹眼。
陈建南倒也不在乎,“身正不怕影子斜”呗,反正里面现在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路上陈建南脑海里不停琢磨着老掌柜的那番话,满以为己身所在的这个五十年代和“前世”道听途说的那个五十年代比起来,无论是物质文化还是精神文化都要“富裕”上许多,没成想不过是另一种“信息差”罢了。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原来,距离59年就剩下俩月了...
见微知著,陈建南油然而生出一股子紧迫感,再不抓紧,真的就只剩下喝西北风了。
一直无法打开局面的“生财之路”、只有一点头绪的“地宫解谜”、眼见着愈发紧迫的物质条件、顾文华疑惑深思的眼神、宋大胆迟迟不肯传授的功夫、文瑛姑娘那羞红的面庞...
等陈建南再回过神来,已然过了虎坊桥快到厂甸了,看了看后面没有什么“追踪”,车把一甩就拐进了火神庙胡同。
没错,就是片儿爷家宅所在的这条火神庙胡同。
陈建南老早就惦记上这条胡同了,一整个儿圆弧形状,左边挨着火神庙,往里走才有人家,前面这段路全是火神庙的院墙。右边恰恰相反,越往里走越没人家,整个胡同左右两侧加起来不过七八位住户门。
卡好位置,胡同两侧口都瞧不见的位置,确定往来无人,一阵踢哩哐啷,等陈建南再骑出火神庙胡同的时候,双腿明显用力了许多,陈建南尽量作出一副松快模样来,就跟蹬着空车似的。
不是他傻,非得要在离小白楼一条街的地方“装卸货物”,实在是害怕万一和师父师叔碰个对脸儿,尴尬不尴尬?
“啪、啪啪!”
自打片儿爷教训过一回“敲门经”后,陈建南不管搁谁家敲门,都尽量按着节奏来,按片儿爷的说法,这是一种“涵养”。
“啪、啪啪!”
“叫魂哪外头!来了来了!再敲是想催命还是咋的!”
听着宋大胆“蛮横不讲理”的大嗓门儿,陈建南突然就不是很想讲这个“礼貌”了。
“老顾,卸门板儿!”
宋大胆一见着陈建南身后插着挡板的三轮车,顾不上和自己徒弟打招呼,扭回头就冲里边儿喊上了。
“就你嗓门儿大!瞎吵吵个什么!”
三人把门的把门,拉车的拉车,推车的推车,勉勉强强这辆平板三轮才算是“挤”进了小白楼。
一进院儿,陈建南就闻到了一股白薯的甘香味道,不禁嗅了嗅鼻子。
宋大胆嘿嘿一乐:“香吧?老顾留了十来斤最近吃,可不兴打歪主意啊,告诉你,这是煳熟了切片留着给囡囡当零食的!”
陈建南顿时大为好奇,昨晚就听顾文华说过,鲜白薯处理起来有两种办法,一生、一熟,没成想今儿就见到“熟法子”了。
“瞅你那馋样儿!”宋大胆见他一个劲的往厨房看,还以为徒弟馋了,想了想,从锅里挑出一个最小的白薯来,往陈建南手上一拍,直把他烫的左手倒右手,右手抛、左手甩,愣是咋呼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拿在手里。
“师父,我不是馋这个,我是好奇您说的那法子是怎么处理的...”
“那玩意儿有啥好奇的?白薯干就两种,一种熟切、一种生切,熟切就是把鲜白薯煮熟后再切片晾干,这种白薯干晒得了劲道,小孩子们爱吃。可以费柴禾,一般农民都直接搁地头现场加工。”
陈建南浅尝了一口,皮也没剥,只觉着入口面糯,不用咀嚼,单用上下颚一挤压,就化成一团甘甜的“糖果”,不由得食指大动,三两口就吃了个干干净净。
“也不怕烫秃噜皮!”宋大胆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就这么看着陈建南,觉着跟戏文里的毛猴子吃人参果一样儿一样儿的。
顾文华关好后门,围着平板三轮车转悠了两圈:“建南,这咋一次性就拉回来了?不是说要到明天才...”
“师叔,人那边也害怕这东西搁久了出问题,所以干脆就给我找了辆车,一气儿给拉回来了!”
“路上就没人盘问?”
“没有。”
对上顾文华的目光,陈建南一点也不心虚,实话实说呗。
“你俩甭在哪轴着了,都来看看我准备的什么!”宋大胆劳神在在的从杂货房里扛出一个物件儿来,得意洋洋的冲正“眼神交流”的两人喊道。
陈建南跟着瞧过去,只觉得像是个“四不像”,板凳带刀...说不清是干嘛的,可听宋大胆的口吻,分明就是准备用来切白薯的。
“这东西用法儿简单,做起来也容易!”
宋大胆一边坐上去“现场演示”,一边给身边两位“科普”:“一条长板凳,把刀片儿固定在一边儿,再用一根木棒一头穿钉,连在板凳上能来回推就行。用的时候一手把白薯按在刀片前,一手推木棒,挤压白薯通过刀片,白薯片就算是成了!”
陈建南跟着试了试,只觉得确实比“擦刀”要容易许多,连连冲自己师父比大拇指,没成想一向沉稳的顾文华反倒觉着自己的“擦刀”被比下去一头,满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快归快,可稍不留神就有可能切到手指,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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