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秘密。
徐治平自然不会过多思考这些,反而觉得林白认可自己,在为自己铺路。
林白当然不是在给别人铺路,而是有自己打算。
火行管事之子李梦海重伤卧床,其父李天无心管辖产业,整天守在床边照顾。
这让林白有了可乘之机。
他不费吹灰之力更换了大批火行人手,将有用之人安插在当中,为以后接受家产做足了准备。
要是徐治平也出现类似事情,药行同样唾手可得。
这便是他邀请对方,一同前往酒楼的真正原因。
正好今日要给那水妖献上人口,添一个徐治平,也能让以后的事情少些麻烦。
一想到水妖,林白就有些咬牙切齿。
他跟水妖合作已经多年,以前是杨伯进行对接,自己则想法设法,接近衙门中人。
杨伯每隔几日就给水妖弄些新鲜人口,帮助对方早日夺得清河主之位。
可自从杨伯死后,林白不仅要应付衙门线人,还要亲自出面跟水妖斡旋。
然而这水妖却得寸进尺,索要人口的次数愈发频繁。
甚至曾扬言,若是不给,便将林白残害胞弟的事情说出去。
林白能怎么办,还不是忍气吞声。
他经常借宴请之名,将药行火行做工之人骗出,送给水妖作为口粮。
此事一直没被察觉,毕竟失踪几人,并不是什么大事。
况且林白每次都会提前离场,故而那些人无论是失踪还是被害,都查不到他头上。
你们喝酒喝大了,不知去向,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早就走了。
林白就是靠着这等手段,短时间内为水妖献上了众多人口。
这导致水妖实力大涨,随手唤来暴雨,袭击渡口,吞食千人,潇洒离去。
林白对此没有任何愧疚之情,甚至还间接蛊惑水妖,让其袭击村庄,欲弄死江进酒。
可这招却被一个残废破坏,以至于功亏一篑。
林白也没甚失望情绪,这本就是一步闲棋,成功或失败根本不必在意。
他知道那残废来历,想要弄死对方轻而易举。
当今最重要的事情是谋取家业,坐稳位置,其他事情都可暂且放下。
等真正掌权那天,有的是时间跟他们玩。
林白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
他不仅掌握着江进酒的命脉,心知对方不会弃村民而不顾。甚至还知道找谁,可以轻而易举杀死张玄衣那残废。
马车继续前进,林白表面跟徐治平交谈,实则正在考虑其他事情。
可怜那徐治平还觉得自己受到重用,心中愈发升起崇拜。
不多时,便到了青鱼酒楼。
相邀长工均已落座,只待正主到来。
林白快步赶到房间,连连致歉,拱手作赔,直言自己有事耽搁,并顺带介绍起徐治平。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起身相迎,气氛一时融洽非常。
佳肴上尽,正席开始,主宾和谐,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林白面色略红,苦笑言之不胜酒力,遂起身告辞,结账离开。
可他准备出门,却发现角落蹲着人影,定睛看去,只见是一名中年汉子正在啃食鱼肉。
对方身穿麻衣,袒胸赤脚,指缝尽是污泥,发丝凌乱不堪。
这人……好像叫做周大顺?
林白依稀记得,他是清源村人,同自己来县城讨生活,本人在火行挖煤,妻子儿子在药行做工。
“如此粗鄙之人,果真适合被水妖吞食。”
林白暗中想道,脸上却扬起笑:
“周大哥,怎地不去房间,而……而是在这里?”
林白装作酒醉,说话刻意顿挫。
“林大少,我是粗人,怕耽误您的兴致,所以才在这里。
您且慢些,我扶您出门。”
周大顺连忙丢下鱼骨,用满是油腻地手,扶住林白臂膀,抬脚迈步,将对方往外面牵。
林白嘴角止不住抽,厌恶之情直达头顶,连带着寒毛都竖了起来。
可他依旧装作感激模样,直到登上马车才放松下来。
“赶紧洗,我要赶紧洗。太脏了,简直太脏了!”
林白哆哆嗦嗦想要更换衣物,并急切催促马夫离开此地。
可半晌过去,马车依旧没有启动迹象。
刚刚还在外面侍奉等待的马夫,更是一点回应都不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
林白强忍恶心,不去看衣物污渍,掀开门帘朝外望去。
他看见了近旁河岸掀起的浪花。
那是水妖出现的征兆,说不定对方现在已经露出獠牙,正欲吞食口粮。
他看见了隐藏在黑暗当中的众多人影。
那是严阵以待的捕头捕快,伪装成食客商贩的武馆门人。
他看见了一双双饱蘸怒意与惊诧的眼睛。
那是亲眼目睹真相之后,所产生的强烈情感。
甚至有一道,更是让他无比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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