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没料到薛道衡转变得如此之快。当即拜伏在地,言道:“谢陛下天恩,薛侍郎看重,牛尚书提点。谨奏陛下,微臣当时交卷回到舅父府中后,舅父询问策论何事。臣据实说了,舅父当即责备微臣思虑不周,资历不深,妄谈国是,断难考中。臣亦知才疏学浅,故回家继续读书,未料陛下日理万机,却对微臣关怀备至,亲自过问,臣诚惶诚恐,感激莫名,不知该如何回奏。”
杨坚起身,关切地道:“韩卿卧病,好些了么?”
李靖道:“回禀陛下,舅父身染重疾,尚能下榻,但精力衰疲,白发添多,孙先生来诊过病,说舅父还能活一十三年。”
杨坚道:“孙先生的话,朕是信的。药师,既然薛爱卿准你入仕,牛爱卿也说你是人才,你年龄也不小了,就为朝廷办点实事,先从这九品做起,慢慢历练。你是想进五省六部?还是要到地方任职?”
李靖想都没想,道:“陛下爱民如子,微臣每每想到陛下不辞辛劳,爱护百姓,心中无限敬仰。《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天下官吏,都应真心实意为民办事,排忧解难,劝课农桑。因此,臣愿到未开化之地,不辞山高水长,不避猛虎长蛇,做好一员小吏,宣播陛下圣德,让万民沐浴圣上甘霖。”
杨坚听了,绕案前行,扶起李靖,瞧着他的眼睛,道:“药师有此心,朕心甚慰。朕本意将你留在身边听用,但你讲的极有道理——无论省台府寺,还是州郡县乡,都是为了百姓安乐。你愿赴边地,朕极为嘉许,然而你舅父染病,又跟孙先生学过医术,朕若召见,路远不宜。故朕特许你在京兆任职。京兆辖长安、大兴、始平等二十二县,也包含你家三原县。大兴城有十二卫,护卫京师及皇城,然而长安县系旧都,人口驳杂,胡汉杂居,常有私斗盗窃案,又关涉世族皇亲,极难处置。朕命你为正九品长安县功曹,协助长安县令治理旧都,你看如何?”
李靖再行伏地谢恩:“微臣谢陛下栽培,破格擢拔,必尽心竭力办差,不负陛下天恩。”
杨坚再次扶起,道:“药师莫要小看这功曹一职,汉高祖开国功臣萧何,即是起家沛县功曹;朕十四岁入仕时,亦是长安县功曹。只要你一心为民,勤勉务实,前程未可限量。”又转头对薛道衡说道:“玄卿按吏部章程,发放敕牒,知会雍州牧府,下牒京兆府、长安县,不必关照,亦不可为难。三日后,即可到任。”
薛道衡伏地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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