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虽柔,却掷地有声字字珠玑。

裴闻眸光震惊,似乎难以相信,这些话是出自他那柔弱如菟丝花般的妻子。

他猛地靠近她,二人拉拉扯扯,倪酥被推搡到屏风处,甚至将案上的花瓶碰撞在地,摔得粉碎。

藏在袖间的短剑碰上木质框架,她下意识紧握那剑柄,脑海中莫名浮现裴郁那日所说之话。

去杀了你的丈夫,我做你的奸夫。

杀了……她的丈夫?

倪酥杏眼红的似要滴血:“为什么?”

“为什么要残忍杀害我的母亲?”

裴闻情绪正在头上:“你的母亲同你一样无用,既然你都没有了利用价值,更何况你母亲?朕就算杀了她,又有何妨?”

其实今日误杀刘二娘子纯属意外,他本意是想杀裴郁,谁知这刘氏却当了替死鬼。

“她是无辜的!”女郎嗓音带了嘶吼。

“朕还讲的不够清楚吗?”裴闻盯着她,一字不落的又讲了遍。

顷刻,倪酥再次抬起手掌,用尽力气甩了下去,“啪”的一声,耳光再次落下。

女郎爆发出的力道叫裴闻始料未及,他甚至踉跄着退后了两步,伸手触上自己已然红肿的脸。

他恼怒万分:“给脸不要脸的贱人!”

可倪酥伸手又打了他一巴掌:“这次才是为我母亲打的!”

裴闻气急攻心,喉头一阵腥甜,一口血猝不及防的呕了出来。

宫人们大惊失色,忙呼:“快叫太医!”

少帝用手背囫囵的抹了几下嘴上的血,一把推开那些碍事的宫人,双手紧紧握着倪酥的两边肩膀:“谁给你的底气对朕如此不敬?”

女郎嗓音冷冷:“陛下,这是最后一次,您最好不要再逼我。”

裴闻胸腔上下起伏间,是剧烈的疼痛感,咬着牙一字一顿:“信不信朕废了你!”

女郎仰着头,明明是柔弱纤细的模样,却似蒲草般坚韧不拔。

“这话陛下用来吓唬人已经是第几次了?我背后是刘氏一族,陛下可敢废我?”

少帝开始不住的咳嗽,就连衣襟上都沾满了血。倪酥仿佛在看跳梁小丑:“裴闻,你是个懦夫。”

她冷眼瞧着面前吐血的男人,用力扯下他抓着自己的手掌,转身大步往外走去。一双杏眼早就因泪水而变得红肿,却决绝的以指腹擦干。

“来人!”裴闻颤抖着手,嗓音暴怒:“把她给我拦住!”

几个宫人上前,可素来温柔的皇后娘娘却冷冷侧身:“谁敢拦本宫。”

殿外,又落雪了。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飞卷的雪花,一直隐忍不发的泪意,顷刻决堤,泪珠不受控的滚落。

身处深宫,丈夫的侮辱,外祖家的威逼利诱,宗族长辈们的冷漠,宫人们轻慢的眼神,充斥着整个大明宫的流言蜚语,凭什么所有人都叫她一忍再忍?

命运给予她的桎梏沉重又痛苦,她深陷其中,无法挣脱,可却从未自轻自贱,更不会向谁屈服。

关于少帝,她的丈夫,恐怕他们永远都将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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