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说些什么才可以减轻她的疼痛,只说了这一句,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珍贵人咬了咬牙,摇头道:“皇上无需如此,只恨我自己,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又留了把柄给人家。”

皇帝见她将错一并揽下,忙道:“你不知,她这是冲朕来的,看似打的是你,实则打的是朕。”

“太后此时怒火中烧,先是惩治了景仁宫上下,奏事处一干人等,下一步,怕就是志锐等人。”

此话一出,珍贵人大骇,心仿佛被尖刀猛然刺中,喉头一紧,再顾不得自己,从床榻上直接翻倒去地上。

皇帝一惊,连忙俯下身想要将她扶起,可不料她一把扯住他的衣袍,任凭痛的自己浑身战栗,也要这般。

“皇上……”

她脸色煞白,眼中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而下,样子十分凄苦,一开口,便是哀求:

“奴才求皇上,救救哥哥,救救文师父,他们都是被我拖累,老佛爷如今杀红了眼,势必不放过他们,奴才不贪求别的,哪怕被贬被罢黜,好歹留一条命在,那奴才今日即便是死,也可安生了……”

珍贵人不顾一切,病榻下也要为二人请命,着实令人动容,皇帝深知太后雷厉风行,睚眦必报,如今更是借着由头惩治帝党,如此不肖珍贵人之请,他也要保住二人。

皇帝扶起她来,语气掺杂着怜悯和决绝:“你放心,说什么朕都要保住他二人。”

这段日子以来,皇帝每次去仪鸾殿请安,不是闭门不见就是在院中跪上几个时辰,其间不见通传。

太后盛怒之下,即刻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下旨以“交通宫闱,扰乱朝纲”的罪名,将文廷式革职,赶出毓庆宫,永不录用。

此人是珍贵人的堂兄志锐大力举荐的,而志锐则从礼部侍郎被贬职,随去出任乌里雅苏台参赞大臣,调离的远远的,不管如何,是保住了项上人头。

与此同时着内务府彻查涉事人等,前前后后杖杀六十余人,事已至此,才稍解她心头之恨。

雨蘅自那以后,便一直郁郁不开,抱恙在身,褚湉身子好些便每日花去大多时间陪着她。

她话很少,也再没见过她笑,褚湉又心疼她,每每宣御医来承乾宫为她诊病,用的药也都是最好的。

当初自己病重之时,都是雨蘅忙前忙后,无微不至的照料,这回换成她,可即便如此,她这一倒下再不见好。

褚湉深知这是心病,然心病难医。

日复一日,身子恢复的差不多,又难得这日有些精神,褚湉便着花苓去库房里取来一些上好补品。

两个小宫女服侍着她梳洗完毕,因着天寒,又为她系上莲清羽纱面白狐皮里子的斗蓬才出了宫门。

天色阴沉,步在去往景仁宫的甬路上,目之所及的虽是朱墙金瓦,殿宇绵延,可在褚湉看来竟然一片阴鸷肃杀……

她听闻,那些天处死一并好几十人的场景,宫人们私下描绘的绘声绘色,说是那场面极其吓人,惨不忍睹,惨叫声五里开外都听得真真儿的,整一片血肉横飞。

冷冽的风从面前刮过,不知为何,她似是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胃中猛的一阵翻涌,忍不住俯下身干呕了起来。

我这一举动,即刻招致随着的花苓与谢安惊慌不已,一个为她顺着背,一个急急道:

“主子身子不适,就着奴才的手回吧。”

谢安实在不想倾澜在这风口浪尖上出入,唯恐牵扯一点,可又明白她性子,便不好多劝,只得见缝插针。

褚湉奋力克制住恶心反胃,长长舒了口气才摇头道:“不妨事,走吧。”

谢安无奈,替过花苓,小心搀扶着褚湉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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