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晚月:“……”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宣郁这么烦?

面对郑晚月,宣郁莫名有一种长辈的心态(?),所以他还是可以理解此时她抵触的情绪。

毕竟没有小孩愿意和大人讨论自己的记忆性创伤。

于是他放缓语气,说:“这些事情并不是你的错,所以产生负面情绪都是应该的,但过度的负面情绪可能会干扰你的正常生活……”

这番话可以说有进有退,既不会让她过度紧张焦虑,又可以提醒她注意此时的心理状况。

听了这话,郑晚月却忽然愣住,随后神情有些踌躇地望着宣郁。

这样子,像极了在很久之前的马场,她也是一脸纠结地盯着江折雪。

几番犹豫之下,郑晚月终于开口,小声道:“宣郁哥哥,你记得你之前听到过我打的电话吗?”

这让宣郁微微一怔。

他问:“什么电话?”

她的声音更小:“就是,我和姐姐的疗养院打的电话……”

郑晚月隐约有些不安,甚至忘记了刚才对宣郁的不耐,像是孩子寻求大人帮助般小声解释着。

那时正是七月初。

宣郁本人还在埃及,整天埋头于工作室和研究院的文献检索。

埃及的工作遇到了瓶颈,几个月来,团队的工作一直没有进展,长期的高压工作已经让其他人陷入疲惫和厌倦。

宣郁可以在高强度下持续工作,正常人都需要一个良性的缓冲期。

恰好此时宣贺从国内打来电话。

他说,宣郁一直想找的那本资料找到了。

宣郁坐在落地窗前,窗前摆了盆繁茂的龟背竹,窗外则是一旁黑暗的沙漠景观。

开罗昼夜温差较大,入夜后便有一阵一阵的凉意泛上来。

望着窗外无边的黑夜和闪烁的星辰,宣郁罕见地愣神了片刻,好一会儿才回答电话那头的宣贺:“是吗?”

宣贺没注意到他的愣神,只以为宣郁是在工作的空隙勉强接了个电话。

他电话那边一片嘈杂,似乎正身处某个热闹的酒宴。

宣郁难得耐心地等了等,等宣贺和宾客寒暄完,走到一个安静一点的角落。

那时,他已经决定提前回国。

电话这边的声音终于清晰不少,宣贺却一时不知道该和弟弟说些什么。

其实他们兄弟之间的交流不算多,早年宣郁一直关在寺庙内,这些年又一直奔波在国外,少有回国的日子。

当然,小少爷人没回来,差遣他做事的短信却一条不少。

宣贺不自觉轻啧一声,目光看向窗外:“但这本书不是在博物馆找到的。”

“哦?”宣郁抬起眼皮,“哪找的?”

宣贺那边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不时夹杂着嘈杂的电流声。

大概是信号问题,好半会儿宣郁才能再次听清他的声音。

他说:“是乔家给的。”

宣郁稍微想了想,记忆里似乎只有十几年乔家大小姐怀孕后独自回国的印象。

他没再多想,提了一句回国的消息后便挂断了电话。

回国后,他仍然继续自己的工作,宣贺忙得几乎见不到人影,据说最近和哪家展开了合作。

而郑家最小的孩子郑晚月经常来找他。

面对郑晚月,宣郁其实有一点的愧疚,毕竟她的法语老师是他课题组曾经的成员。

那人早就有鬼鬼祟祟的小动作,他只以为这人可疑只在学术上,没想到作风和私生活如此没有底线。

宣郁有些懊恼,早该把他给清理出去。

带着这点愧疚,宣郁不好直接把郑晚月请出去。

再说,宣贺那个老狐狸的合作对象就是郑家,他没必要在这时破坏两家的关系。

正常孩子对两性关系的探究是成长的必经过程,不必如此视其为洪水猛兽,正确引导即可。

于是宣郁八风不动地坐在自己书房深处,相当安稳地继续自己的研究。

毕竟宣家的地形无比复杂,没有人引导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走到他的书房。

郑晚月也十分顽强,带着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坚韧精神,一次次摸到宣家,想要偷看好不容易回国的偶像一眼。

有一次她几乎要成功了,离宣郁书房的大门也就几步之遥。

可她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郑晚月手忙脚乱地接通了电话,好半会儿才听明白,电话那端的是疗养院的医护人员。

原来医护人员暂时联系不到郑晚江,于是只能焦急地联系小小姐。

“姐姐的情况不太好?”郑晚月焦虑地把手机按在耳边,“她又尝试自杀了吗?还是不肯吃药……”

听到门外动静的宣郁从资料中抬起头。

他微微皱起眉,穿过一排一排书柜和植物,脚步轻轻地走到门口。

“她吃了药吗?刚吃?”郑晚月依然声音焦急,“你说什么……她一直在重复什么?”

宣郁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该什么时候出去。

也许他不应该走出自己的书房?毕竟电话那头的好像是郑家的隐私。

他想转头回到自己的桌前,门外的郑晚月忽然小小地惊呼一声。

他听见她压低声音,重复电话那头医护人员的话。

疗养院里,她口中的“姐姐”一直说的那句话是——

“江允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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