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折雪先是一愣,随后上前几步迎上去。
这时她才发现推着轮椅的人是郑晚月。
郑晚月的表情比较颓废——实际上,她从日本回来后一直比较颓废,大概是在别人口中得知了自己昏迷期间的遭遇。
郑家小小姐不是很能接受自己生喝了一碗公鸡血,还和一个死人共处一室的悲惨现实。
可以理解,毕竟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被宗一合丧心病狂的行为被狠狠膈应。
见江折雪过来,她没什么精神地点点头,全当打过招呼。
“你怎么来了?身体不要紧吗?”
和郑晚月有过眼神交流,江折雪在郑晚西面前半蹲下来:“我前几天要去见你,晚江小姐说你在休息。”
郑晚西微微笑着,却不回答,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她总是这样,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总是什么也不说。
江折雪不满地拉住她的手,最后却只能嗔怪道:“你就瞒我一辈子吧。”
毕竟谁也不会真正苛责郑晚西。
和其他人不同,过去十几年的时光在她身上留下过于深刻的划痕,病弱和梦魇至今不曾离去。
郑晚西轻声说:“本来想故地重游,没想你们也来了。”
江折雪下意识想起那座挂满红色绸带的屋子,脸色一时有些难看。
郑晚西却笑得很宽容,还拍了拍她的手:“好了,都过去了。”
她伸手,把江折雪下垂的嘴角往上扬:“陪我走走吧,就我们俩。”
听她这么说,江折雪扭头看向宣郁,后者相当绅士贴心地表示:“女士们自便。”
郑晚西微微笑着:“晚月也留在这里。”
一脸颓丧的郑晚月对此毫无意见,没什么精神地点点头。
看起来留下的心理阴影过于深刻。
江折雪和宣郁目光对视,瞬间明白了彼此所想。
宣郁神情认真了些:“放心吧,交给我。”
说起来这小子还有心理学学位……他到底哪来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考的学位证?
江折雪实在想不明白。
无论如何,最后她一个人推着郑晚西往寺庙深处的庭院走去。
这里几乎没什么人,院子里比较寂寥,角落里的几棵树落下叶子,在地上铺散成薄薄的一层。
江折雪还担心着她的身体情况,毕竟宗一合曾留下过诅咒般的话。
他说:“她也快死了。”
江允知最后的情况如此……惨烈,想必郑晚西这么多年也是日夜煎熬。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神情却很平和:“放心吧,没那么严重。”
江折雪绕到郑晚西面前,蹲下,眉头微微皱起:“真的治不好?”
郑家当然可以找来最好的医生和医疗器械,这样的医疗水平仍然无法让郑晚西完全康复吗?
郑晚月笑容浅浅:“毕竟这么多年了,这是神经性损伤,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
大概是看江折雪的事情过于焦灼,她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宗一合已经死了,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我的情况不会更糟。”
这句不怎么像样的安慰反而让江折雪的心诡异地安定下来。
她抬起头看她,郑晚西的目光平和清亮,看上去很像……多年前的那张照片。
那张压在江允知桌上玻璃下的照片,照片上二十出头的郑晚西坐在一堆凌乱的文献里,看上去年轻而美好。
十几年的时光流水般逝去。
于是江折雪紧紧握着她的手,低声重复道:“都过去了。”
她继续带着郑晚西在寺庙后方的慢慢走着。
这里的格局基本上没什么变化,一些比较陈旧的角落重新修缮过,还添置了不少新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心态不同,江折雪发现自己很难找到很多年前那座可怕寺庙的影子。
见她一直沉默,郑晚西开口问道:“我是故地重游,你和宣郁呢?”
她抬头,唇边一点笑:“也是来追忆往昔?”
这略带戏谑的语气让江折雪无奈叹了口气,说:“你应该能猜到。”
郑晚西没有立刻回答。
等江折雪推着她拐过走廊,廊下的经幡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郑晚西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这种事情是无解的。
江折雪听见她的声音,像风从廊间吹过:“折雪,你永远猜不到他们那种人到底在想什么。”
所以,她真的永远不会知道,宗一合到底为什么非要咬着江允知不放吗?
她沉默片刻,最后语气轻松地换了个话题:“那你和阿沁那个臭丫头到底是怎么精准预测到宣郁的异样?”
郑晚西微微一怔,随后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她说:“老实说,这其实是个意外。”
——
此时,与这个意外紧密相连的两人正站在院子前。
宣郁想给郑晚月做一个心理测评,后者则表示自己很好,极力拒绝任何的心理测评。
郑晚月面无表情地盯着曾经的偶像:“老娘,我,非常好。”
宣郁神情严肃道:“你姐姐希望你得到妥善的照顾。”
郑晚月:“……”
别以为她没看到,明显是江折雪把这家伙塞过来。
这家伙还在她面前神情严肃语气冷静道:“逃避可能会导致更严重的记忆创伤……过去一个月发生的事情比较混乱,你的无所适从也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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