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的每一个清晨一样，我醒来得很早。
看了眼在旁边依旧沉睡的晶和橙子，我动作轻快地穿上了衣服，悄悄出了房间。
外面已经大亮，我一边哼着《盛夏的果实》一边查看还有什么吃得能够当早饭。
今天要前往Z城参加面试，这是一段孤独的旅程，也是一段艰难的旅程。
我开车离开了观庄，D城的轮廓在后视镜里越来越远，汽车里播放着还未听完的小说，这种又臭又长的网络小说，听了浪费时间，几乎全是同质化的情节和内容，但好歹也听到一千多章，当真是吃之无味、弃之可惜。
等我来到面试的地点后，心脏无法控制地狂跳起来，这一次我背负着很重的压力，如果不能逆袭成功，等待我的又不知道是多么漫长的煎熬和奔波了。
和笔试不同，参加面试的考生数量不多。
他们一个个大热天的穿着衬衫和西裤，默默地在屋檐下等待。
我的对手也在其中，我坐在车里对外观瞧，用这种毫无意义的方式来缓解内心的焦虑与不安。
门卫打开了大门，我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匆匆涌了进去。
按照要求，在进入候考室之前，所有人都要把手机关机然后放入一个信封里交给监考人员，在同一个岗位的三个考生抽签决定进去面试的顺序。
等待面试的过程不算无聊，因为大家都会很友好地聊天，即使在这个考场里注定有三分之二的人会被淘汰。
我也终于一睹前两名的真容，第一名是年纪稍大的外地人，通过聊天得知他目前是一名乡村教师，从他的语言中不难发现他渴望离开教师队伍的决心。
第二名是一位刚毕业待业在家的女生，比较安静，不怎么爱说话。
面试顺序也很巧合，从第一名到第三名逐一进去面试。
9点一到，候考室里陆续有人离开进入考场，大家经过短暂的安静之后又再一次议论起来，说话的内容无非是天气太热以及报考的岗位将会有哪些工作之类的。
“你是本地人？”笔试第一名问我。
“嗯啊，现在在外地上班，想回来。”我说道。
“在企业里面工作？”他看了一眼笔试第二名，接着问。
“不，事业编。”
“那还考什么？”
“想回家乡工作，家里有小孩了，跑来跑去总不是个办法嘛。”我说道，不过心里在想他现在不也是老师，不还是要考。
“这里好啊，工资待遇都挺高的。不像我们那里，工资太低了。”他说道。
“工资和物价成正比，工资高消费也高。”我说道。
“不过这里的房价倒是不高，等来这里上班了，我就准备买房啦。”他美滋滋地畅想起来。
“好啊，好啊。”我莫名其妙地连说了两边，好像我俩都觉得他已经考上了似的。
“你也是本地人？”他见我不说话了，开始和笔试第二名聊了起来。
第二名点点头，没有说话。
“女生的话没什么优势，现在用人单位都希望招男生。”他接着说，丝毫没有在意笔试第二名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好像随时都会晕倒。
“不过现在女生考试厉害。男的考不过女的。”我说了一句。
“没办法啊，选拔制度就是这样，以分数论成败，其实这种考试和实际工作没什么关系。”他开始哇啦哇啦地说起来，似乎对中国教育有很多的成见和看法。
“你要不做老师，简直是教育界的损失啊。”我说了一句，使得他干笑了两声。
“我在学校里除了教学之外，还负责党务工作，所以这个岗位很适合我。”他自信地说，“你们俩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我也就这两年能考考了。”
其实他的这点伎俩我也清楚，就是在面试之前扰乱对手的情绪，让对手产生心理负担，这些都是在培训班培训的另外一种技巧，记得在16年公务员面试的时候，我的对手也这样做过，而且成功把我忽悠瘸了。
“轮到我了。”笔试第一名站起来整理一下着装，对我们俩说，“这样，等会考完后我们都别忙着离开，把各自的分数都说一遍，省得夜长梦多。”
也不等我们回应，他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了候考室。
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门口没有动静，笔试第一名或许正在考官面前侃侃而谈，我不安的握紧了拳头，恨不得捏碎了一般。
场景仿佛回到了16年的面试，紧张的情绪布满了我每一根神经，它们啃噬着我的勇气，让我知难而退，有那么一会，我头脑一片空白，快要晕倒了。
你不再是曾经你。我安慰自己道。
之前考图书馆的面试，我不知道自己不知道，转辗在各个城市、各个工厂，年轻冒失的我不甘心这样的生活，想要奋力扭转一步错步步错的人生，饱受了来自各方的压力和内心的煎熬，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未想知道。
16年参加公务员面试，我知道自己不知道，发现曾经以为的终点后来发现那只是起点，有了责任才锚定自己人生的方向，我曾满怀希望却有遍体鳞伤，我曾跌进谷底，也曾对未来失去了希望，在挫折和失败面前低头，任凭眼泪流淌，我知道因为我不知道的事有很多。
J城事业单位面试，我不知道自己知道，短暂的安逸似乎掩盖了我的锋芒，认为所拥有的一切就是我人生的归宿，是橙子的出现让我知道路还很长，内心那股骚动不安的烈火再次被点燃，跌跌撞撞这几年，一路走来，初心是否未泯，我不知道是因为我知道那些迷雾即将散去。
而这一次，我知道自己知道了吗？
答案，只有我自己来填写。
经历了这么多，背负着这么多，承受着这么多，我该知道答案。
这个债是时候还清了吧。
笔试第二名被叫离了候考室，这种考试在很多人来说是场闹剧、微不足道甚至可笑，但对于我来说，就是全部。
我失败过无数次，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去失败，而今天，我只要成功一次。
几分钟后，我离开了座位，候考室里依旧人声鼎沸，但我知道很多人都在用余光看着我，我必须坚强，必须一步步离开，因为我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各位考官，上午好……”
离开考场的时候，我觉得一切都是虚幻的，甚至怀疑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一切都是彩排了好多遍的剧本。
没有人会多看我一眼，我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今天的结果，无论如何，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是大哭一场还是大笑一场。
在旁边的等候室里等了不到两分钟，有人过来递了一张单子给我，上面是我本次面试的分数，我看了一眼此刻毫无意义的数字，离开了。
等我走到楼下去取手机的时候，笔试第一名正在和看管手机的人聊天。他看到我后立马迎了上来，这一幕是多么熟悉，正如16年公务员面试后的我。
“怎么样？多少分？”他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在激动和紧张之间来回切换，“没事，反正分数都出来了，省的我们等公示了，早点知道彼此的分数对大家都有好处。”
“是啊，是啊。”我缓缓打开被我折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单子。
“第二名没我高，现在就我们俩了，你只要不比我高2分就好……不是，你只要比我高2分，就是你上岸，因为你的笔试成绩比我差了1分多。”他依旧在说个不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上的单子。
随着我打开最后一个折叠，我的面试分数出现在这张布满折痕的纸上。
他的舌头疯狂地在两瓣嘴唇上来回滑动，皱着眉眯着眼，凑近了这个简单的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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