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找地方吃饭……不是这家——”绵羊拉住准备推开鸟吉大门的我,说道,“——我们俩就吃吃烧烤吧,有家叫多浪的烧烤不错,我经常和阿冷去。”

“你们俩对吃这么讲究的人都说好,那应该不会差。”我欣然接受。

多浪在鸟吉的马路斜对面,是一家看上去很普通的烧烤店,烧烤的架子放在店门口,上面摆满了肉串、鸡排之类的食材,老板正在后面一个劲的翻腾。

“20串牛肉串,20串羊肉串,10串素鸡,韭菜、花菜、金针菇各6串,再来2瓶雪花。”绵羊坐下来,拿起菜单开始勾,“你还要什么?”

“够了,哪里是猪啊?你一个人喝得了2瓶啤酒?”我问道。

“借酒消愁。唉——”绵羊叹了口气,“反正我也想开了,就这样吧。”

“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忙不迭地问。

“就是职务的事情,我主动放弃了副科的职务,给另外一个人了。”绵羊说。

“这么高尚?还主动放弃?是你关系没人家硬吧,做个顺水人情,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绵羊在文化局的工作状态我是知道的,相对于我这种工作上得过且过的人,他工作的时候劲头十足,任劳任怨,一门心思地扑在工作上,这些年来也从一个科员一步步升到了科长,也就是股级,这次如果是当副科的话,我一点也不奇怪。

在体制内的人都清楚,能从股级一跃进入副科级,那好比《斗破苍穹》里从斗王晋升为斗皇,那是少之又少的,多少人一辈子就在股级层面转悠直到退休。

“再说了。”我说,“你自愿放弃的,有什么好唉声叹气的。”

“虽然说是自愿,但是局长都找我谈话了,我还能说什么呢?”绵羊说,“局长说那个人到年纪了,错过这次机会就没下次了,我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这是给你画大饼啊,果然领导都是PUA的高手。”

“是的啊。唉——”

没多一会,老板端了一盆子烧烤上来,我拿起一串就开吃,味道果然不错。绵羊开了一瓶啤酒,给自己倒满,喝了一口,白色的泡沫糊了一嘴。

烧烤点的果然太多了,直到我们俩吃撑了还剩下不少。

“这些都浪费了啊。”我惋惜地说。

绵羊起身结完帐,我们便出了门。

按照规定动作,接下来就是去洗把澡。Z城的澡堂子文化虽然没有D城那么昌盛,但多少还是有几家的。

我们去了上次去的浴场,就在多浪的不远处。

“图书馆现在咋样了?”我眺望了一下图书馆的方向,这里只能瞥到它屋檐的一角。

“还说这话,现在那里已经废了,你在的时候多少还有一点公益属性,现在纯粹就是牟利工具。”绵羊说。

“政府又不给钱,里面的人总要活着。再说这么大的场馆,各种开销都要钱,肯定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了。”

“政府不给钱,我承认,毕竟J区的财政情况大家都有目共睹,需要找新的突破口,但是现在那里连最基本的事情都不做了,局里安排的工作他们是能推则推,能拖则拖。”

“那肯定是你们不肯做事,把工作都推给图书馆了去了,整天官僚主义。”

“哪啊,明明就是图书馆的本职工作,什么全民阅读、文艺普及、文化创作,哪个不是图书馆的工作。反正现在,要图书馆搞活动就是一个字——钱,有钱才干,没钱不干。以前那里是一块蛋糕,现在以及腐败的不是一个食物了。”

几天之后,晶培训回来了,橙子再次看到了妈妈,整天乐呵呵的,尽管他的发热还没有痊愈。

还有一件值得让我庆幸的是,开发商终于把剩下的钱都会给我了,到现在为止,这个为期小半年的退房闹剧才算真正落下帷幕幕,卡里的钱还没捂热就统统还给了银行,一下子我又回到了身无分文的状态。

17年买了套房,兜兜转转,又退了回去。看着蹭蹭上涨的房价,浑身布满了无力感。

“你是讹开发商讹上瘾了,靠买房退房实现财务自由。”绵羊这样跟我说。

“啊?居然真的退钱了,你是可以的。”说这个话的是钢蛋。

之前我建了一个退房亲友群,希望靠他们想想办法,但是直到结束,这个群里的人没有发挥什么实际作用,早就名存实亡了。我想请群里的人吃顿饭,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倒是四石对我退房的事情十分感兴趣,一个劲地询问经过。

虽然他也没帮什么忙,但好歹跑前跑后的去问中介买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所以,趁着有空,我把他叫出来吃了顿饭。

那是5月中下旬的一天,天气炎热的有些雾糟,我们见面之后短暂的聊了几句,便找了一家饭馆坐进去。

“点俩菜,来点硬货。”我慷慨地跟四石说,“肘子、排骨、酸菜鱼。”

“别,我不喜欢吃荤,我都是吃素。”四石连忙摆摆手,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现在身体不是以前了,你看我现在戒烟好几年了,滴酒不沾,多吃素少吃荤。”

“什么情况?年纪轻轻的。”我点完菜后交给了服务员。

“最主要早几年在铁路上上班生活不规律,饱一顿饿一顿,漂泊在外,又经常在小饭馆里吃地沟油,把身子吃坏了。”四石晃着脑袋叹息地说,“我胃不好也跟你说过了,我去看喉咙,那个狗日的医生给我配了一堆药,把我的胃吃坏了。”

等我讲完退房的经过之后,菜已经上来了。四石拍拍大腿,露出笑容。

“你看看,还是你可以,我跟你说,房子退了最好,现在房子有价无市,想卖都卖不出去。”四石说,“我前前后后跑了多少家中介,都把你的房子挂在上面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点头道。

“这次我没帮上忙,以后买房的时候多想想我,我可以给你提供有用的意见。”四石说。

“那当然,你买了多少房了,到处置办房产,都成了半个房产经理人了。”

“唉,你说你当时买房要是听听我的意见,我肯定不会让你买那里。”

“算了,都过去了,还说什么,反正以后要多长个心眼。”我举起杯子跟四石碰了一下,把里面的饮料一饮而尽,“你最近咋样?还没打算结婚?”

“我早了。之前相亲了几个女的,有公安的、政府机关的、银行的,但是我都看不上。”四石的表情变得神采奕奕起来,声音也不自然地拔高了。

他打开手机翻出相册只给我看,里面有几张女生的照片,各有不同,有大长腿、有小蛮腰、有大波浪,各有千秋,但是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每个人脸上都被一张贴纸覆盖。

“你这个把脸都盖住了,啥也看不见啊。”我说。

“你看人家脸干什么,我就是告诉你,和我相亲的都是这些人,但是我都看不上她们,公务员有什么,一辈子看到头的生活,一年十几万。”四石说。

“这年头,你连公务员都看不上,你还能看上什么?”

“还是要做生意,自己当老板多好。”四石重新开始老生常谈起来,一个劲地说,面前的菜都没怎么动。

我觉得这一点倒是和绵羊挺像。

当初绵羊也是看不上体制内的工作,他说进体制是退路而不是出路,都是没什么野心、没什么出息的人才会想着进体制上班。

只是,绵羊做到了,而四石没有做到罢了。

而如今,绵羊因为没有成为副科而郁郁寡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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