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陶片看了一整晚的斯图仍然精神奕奕,他路过诺玛的小桌子,却眼尖的看见了好东西。

“‘命草’?你从那个小子手里骗来的?是要做魔药?”他捏起那根黑色的药草。

“品相还真是好,不过这是帕亚人最重视的外物了,他们会留给命中最珍惜的人,首领,父母,挚友,恋人……我建议你还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穿着睡衣的诺玛就跳起来,将他手中捏着的‘命草’夺回去。

她跑到了窗边,转身对着斯图抱怨道。

“不要乱动!这是别人送我的。”

她看了一眼远处的两层碉房,天蒙蒙亮,老牧农正驱赶牛羊出圈,而约书亚几天前就已经走了。

“是朋友送的。”少女补充说道。

斯图闻言,已经知晓大概了,耸了耸肩膀,他挥手招呼女孩儿过来。

“这个东西给你,你这几天多绕路去一下驿站,看看有没有商队到访,顺便把它寄给中心黑塔,额……直接寄给白袍领读吧。”

斯图趴在桌子上,用笔潦草的写了封信,塞进信封,再将陶片也放了进去,用手指抹了一点点细腻的粘土,将信封封上。

口中颂念了几句。

一道简易的封印术被他施加到了信封上。

“这里面真的藏了空间阵?”诺玛接过信封,抬头吃惊的看向斯图。

斯图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研究古董不是我的领域,只是我可以确定,这东西大概真的跟【贤者】有关。”

“魔族正虎视眈眈,边疆频繁的出现【八败命】的身影……教会已经挑选出【圣女】了,而黑塔上一次出现【贤者】,还得追溯到五百年前的那位‘浪迹天涯’的巴耶克……”

“黑塔现在很在乎跟【贤者】有关的东西,一切东西。”

斯图眼神有些晦涩的说着。

诺玛轻轻的捏紧信封。

“抱歉。”

斯图拍了拍女孩的脑袋,笨拙的安慰道。

“这又怪不上你,你只是一個七岁的女孩儿,已经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一切了。”

“我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自责呢。”

诺玛挥开斯图的手,嘴硬的说道。

斯图耸耸肩膀。

然后,他就开始收拾背囊和帐篷。

“再过几天,紫阳花就要大面积开了,措姆娜迦峰已经开始化雪了,我得抓紧时间研究自己的领域——‘大地的活动’,黑塔这段时间就交给你了,记得不要彻夜烧着坩埚,对一些陌生草药要先……”

提到自己的专长,他兴致高涨,雷厉风行。

几句叮嘱间,老者就已经披上了灰色的袍子,收拾好自己的行囊,站到了门口。

再看了一眼小小的诺玛,老者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希冀的光。

“诺玛,如果想明白了,就随着信封一起去见白袍领读吧……”

但很快,他就转身。

“抱歉,诺玛,说了奇怪的话,就算你想在帕亚待到成为灰袍导师也没关系。”

“那么再见,诺玛。”

灰袍老者背朝着女孩儿,潇洒的挥了挥手

“再见,斯图导师。”

……………………

诺玛结束了今天的授课,走出宅邸,她打算去驿站看看。

抬头看了一眼傍晚的夕阳,她觉得自己对这份工作越发得心应手了。

老实说,小少爷并不是一窍不通,只是得换一种教法。

如果说“这段内容很重要,你得背下来。”

那么他就会叛逆的开始挑刺。

但如果跟他说:“这些知识我在四岁时就已经掌握了……”

那么第二天,你就会看到一个顶着厚重黑眼圈的小少爷和一份完善的功课。

她从仆人那里听说,四少爷并不是不喜欢学习,只是他本来以为该教他的是斯图大导师,而不是一个比他还小的女孩儿……

他觉得自己被轻视了,他知道王国是很强盛的,帕亚在学习他们先进的知识和制度,但是被如此对待,还是会让他觉得受辱。

所以才处处顶撞小诺玛。

但是现在每晚,他都会点亮蜡烛偷偷学到很晚,而且在仆人面前抱怨他的小老师怎么什么都知道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可爱又单纯的帕亚人呐——

来到驿站,被告知今天没有商队要过来,下一次定期到访的商队得等到十五天后,当然帕亚是个新市场,或许也有新的商队不期而至,所以每天来一趟也不浪费时间。

算了算时间,一个念头突然从女孩的脑中冒出来。

等到她想明白时,女孩儿已经踱步来到了骑士团训练场。

来都来了,再走就浪费时间了。

这么安慰着自己,诺玛悄悄的走进了训练场。

“约书亚~约书亚~约~书亚~”

双手背在背后,诺玛哼着轻快的歌走入了训练场。

转了一圈,却未见到那个眼神透彻的少年。

看了一眼傍晚的夕阳,应该是训练结束了。

皱了皱眉头,她打算返回黑塔。

但在走到门口时,女孩儿捏了捏脖子的“命草”。

“算了,看一眼就走。”

女孩施展开来【藏声匿影】,悄悄的混入骑士团的住所。

黑头发,黑头发,黑头发。

唔,去哪里了呢?

没有结果,诺玛心里开始有点不安。

想了想,她放弃了,本来就只是兴之所至,所以想来见见朋友,既然没有见到,那就乘兴而归好了。

洒脱的笑笑,她乘着太阳最后的余晖,走向了城外的黑塔。

但在快走到城门时,却听到了某处的巷角,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

有孩子出事了?诺玛向着墙角那边走去。

黑发男孩正在墙角抱着膝盖哭。

“约书亚!你怎么在这儿?”

看到心心念念的诺玛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约书亚却慌张的站起来,擦干眼泪。

但很快,男孩又忍不住开始委屈的流泪,最终发展成为嚎啕大哭。

“诺玛,当骑士好累,真的好累,我也不想当骑士,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诺玛走上前去,轻轻的察看男孩娇嫩的小手,那里密布血泡,老旧的血泡已经变成紫红色了,但新的血泡才刚刚长出来……如此重叠交错,最终,这些疼痛会变成老茧,成为骑士挥剑的保护。

诺玛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男孩的身边坐下来,轻轻的嘟起小嘴,给他的小手吹一些凉气,让他不至于那么疼。

“谢谢诺玛…你真好。”

男孩还在哽咽,但已经停止了大哭。

诺玛把约书亚抱进怀里。

“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了?约书亚?”

“我想回家,我想爷爷还有你。”

诺玛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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