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接连落了几场雨,现下地停,可惜了院里的几株芙蓉,几经摧残,寥寥没入了泥中。

下人们穿梭于深深庭院,偶踩上浅洼,发出啪嗒脆响。

屋里的窗上架着叉竿儿,玉簟此刻从廊上过来,正瞧见窗子敞着,拉着服侍的小丫头嗔了几句,便敛裙跨进屋内,却见沈水烟立在窗边,侍弄着花架上的茉莉。

近日却是一直被禁在院儿里,她脸上倒是染了几分闲适。

“天凉了,姑娘该仔细身子才是。”

玉簟掩过半扇窗,又转身去几子上沏了盏茶。

沈水烟见状,递过手中的剪子,搓了搓手,衣衫上沁了花香。

“不妨事,”她接过茶盏来啜了一口,随即问道:“近日府上倒是清净?”

玉簟微怔,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却是没甚要紧事,只是今早四姑娘身边儿的秋棠来了一趟,听说粉黛那丫头这几日不老实,前儿夜里四姑娘屋里唤过几回,却是不见人。”

沈水烟捧着茶盏的手一顿,近些日子府上事多,正屋那头正忙着沈水煣的婚事,又赶巧逢上中秋,没几日正街上便是一年一度的灯会,各院儿且都忙得很,如此时候,屋里少了一个丫头,却是无人在意的。

“不过是偷懒罢了,不必在意。”水烟垂眸盯了一眼儿手边开得正好的茉莉,颇有意味地说了一句。

见玉簟额首,她默了一瞬,忽地似想到了什么,霎了霎眼儿,又道:“如今屋里却是用不着多少人,日后寻个由头,打发些丫头到外头院里去,不过青黛还是得留着,日后派些轻伙计与她,她毕竟是阿姬拨来的人,可是不能慢待了,日子一长,倒是会叫人落了话柄。”

玉簟闻言,轻看了沈水烟一眼,她背对着她,望着窗外穿梭往来的下人,背影略显单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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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旁地,这几日孙氏倒是忙得不亦乐乎,伯爵府上更是上心,特地请了大师合了两个孩子的八字,又选了个好日子登了门,送了好些东西,两家的婚事终是定下。

也不知是否认了命,沈水煣近些日子消停了不少,不哭也不闹,只是仍然鲜少露面,一改爱凑趣儿的性子。

直至这日伯爵府上传了帖子,几位姑娘才真正见着了她。

自家姐妹且没说上几句,沈水煣便被旁家的姑娘簇了好大一圈儿,虽是被堵在人堆里,却仍是一眼儿能认出她来,只瞧得她上穿苏绣月华锦衫,下套软银轻罗洋绉裙,绾着垂鬟分肖髻,在衣香鬓影里衬得清丽可人。

众姑娘心思各异,你一言我一语的,只迎着她在一旁坐下。

魏良意拉着沈水煣的手,打量了一番,巧笑倩兮道:“前儿我还纳罕,京里的名门设了好些宴,姐姐皆是错过了,直到昨儿受了伯爵府的帖,我倒猜得不错,便晓得姐姐准会来。”

沈水煣勉强扯出一抹笑,没有接她的话儿,反倒是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

魏良意手上一空,面色有些难堪,于是别了别耳后的碎发:“今时不同往日,姐姐得了这门亲事,眼界儿自是高了,只怕是要瞧不上我们了。”

一旁的胡玉清轻咳了一声儿,她自然听得出这是风凉话,只笑着打圆场:“你这是什么话儿,今儿伯爵府设的是纳吉宴,哪有正主不到场的道理?”

“是是是,瞧我这脑子,只是许久不见姐姐,便多嘴了一句。”魏良意脸上一红,捂着帕子轻轻一笑。

这时屋里环佩叮当,笑语盈盈。冯绾娘捧着茶盏走过来,屈身坐在靠近过道的一侧,轻轻一哂:“别说你们了,就是我们一屋的姐妹,也是甚少见到姐姐的,姐姐现在是快出门子的人,成日里忙得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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