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三江城,正是商贾云集的地方。茶楼客栈,舞榭歌台,钱庄当铺,四通八达的街道,琳琅满目的商品,川流不息的旅客,无一不诉说着这座城市的繁荣。朝代兴替,格局变幻,宦海沉浮,似乎在这里留不下一点痕迹。
三江城的富庶在武德年间是数一数二。可最富盛名的不是它的繁华,而是它的美丽。这里四季如春,繁花似锦,依水傍山,如入化境。
依山傍水,人杰地灵之地,自有它独特的风俗韵味。
乡试前夕,天香客栈都是少年俊才们品诗论文的盛会,江枫早早便订好了位子。
二楼临窗的雅座,江枫正悠闲的品茶,只见他一派书生打扮,极其普通的青衣长衫,穿在他身上尽显风神俊朗,眉宇间透着的一股英气,更是令人见而忘俗。少年正饮茶,忽然胸口一阵剧痛,杯盏晃悠了几下,才堪堪稳住。江枫倒没有放在心上。
正午将至,三江城的天香客栈里,正是它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江枫边品茶,边听楼下议论。
一位少年郎君羽扇纶巾,三青色长袍,十分潇洒的说道:“小弟有一上联:一旦流水一旦月。还请各位年兄对出下联。”
一位紫衣郎君起身道:“张郎君真是好联,小弟不才,下联对:半日相思半日情。”
府尹郎君也凑趣道:“李郎君好才情,我也对上一对,半盏薄酒半盏愁,可好?”
江枫正听着下面对对子,对的热闹,只听一人声起:“都说三江城多才子佳人,原来不过如此。”
众人循声望去,见来者三人,中间一位白衣郎君,风流倜傥,摇着一把纸扇,眉目流转,如光辉普照,贵不可言,却微微含笑不语。左边一位微微昂着头,青衣打扮,同样英俊,却平添几分冷峻,正是出言不逊者。右边一位,一身黑色衣襟,手中握着把剑,眉宇间透着英气,武功定非泛泛之辈。
三人就在大厅坐下,便有府尹家的郎君上前见礼道:“几位年兄笑我等浅陋,不知可有高对。”
青衣男子起身还礼道:“我家兄长有一下联:半入春风半入云。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赞道:“风情隽永,的确是好联。”
江枫听着下面的交谈,也觉有趣,起身看向大厅,拱手道:“这位兄台的确是好联,但须改动一字:半入江风半入云,意境岂不更为深远吗?”
青衣郎君刚要反驳,白衣郎君拦下他,回礼道:“仁者乐水,智者乐山,郎君见仁见智,不知如何称呼?”
江枫朗声笑道:“兄台好涵养,正是小弟乐交之友,小弟名唤江枫,字怀远,不知可否请兄台楼上一叙。”
白衣郎君含笑道:“原来是怀远郎君,失敬失敬,盛情邀请,李某不甚荣幸。”
一行到雅间,分宾主落座,江枫问道:“敢问李兄高姓大名。”李郎君含笑说道:“李某单名翔,字不就,早已听闻贤弟高才,不知可否领略一二。“江枫爽朗笑道:”李兄抬爱了,请李兄赐教“。
李不就拿来笔墨,挥笔如飞,其字铿锵有力,颇有颜体风范:携乌匣,览巫峡,乌匣失巫峡,无暇乌匣。
江枫抬笔,挥洒自如:提锡壶,游西湖,锡壶落西湖,惜乎锡壶。
二人相对一笑,李不就继续写道:万古春风江水绿。
江枫挥笔:半轮秋月晓风残。
李不就笑道:“贤弟好情致,再来。”
花开月半七八日;
书读三更一二时。
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
李不就哈哈大笑:“贤弟机敏多才,愚兄不及,吾闻三江多俊才,贤弟以此为题赋诗一首如何?”
江枫知道是李不就有意考她,也不推脱,微微笑道:“贤兄雅兴,小弟怎敢不从。”挥毫一蹴而就。
少年行
翘楚出星汉,翩翩少年郎。
皎皎如玉树,卓卓若亭轩。
风流撼五岳,潇洒动红鸾。
不求长相依,此生长相念。
李不就哈哈笑道:“想不到解元郎还是如此风流韵致,好诗好诗!”
江枫方觉得这是写的未免太多柔情,也淡淡一笑,说道:“贤兄谬赞了,小弟尚且年少,才疏学浅。”
李不就笑道:“我与贤弟如此投缘,我今年二十有二,贤弟贵庚几何?”
江枫爽朗的笑道:“小弟年方十九,拜会诸位兄长。”
众人相谈甚欢,青衣人名叫周旷,少年武生唤作李兴,二人以李不就为尊,说话做事颇有章法。众人把酒谈笑,一直到傍晚方散。
江枫就住在这天香客栈,刚把李不就送上马车,一匹黑马应声而来,先是围着江枫打转了两圈才停下来,显得格外欢脱亲昵。
黑马神骏非凡,马身通体如黑色锦缎一般,四蹄却洁白如雪,正是罕见的“踢云乌骓”,昔日西楚霸王项羽之最爱。
黑马上坐着的是一个带着个斗笠的男子,年纪也不大,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个头却要比江枫高出来半个头,身体极为瘦削,却无半分病态,只是衬的身材愈发细长高挑。他一身利落的黑衣银甲,马上挂着一张劲弓,背上背着一把长刀和一壶箭。正是随处可见的游侠装扮。
这个游侠便唤作杨阿若。武朝是游侠横行的时代,任侠之风四处兴起。杨阿若是江南七省最有名的游侠,平日里喜欢行侠仗义,好打抱不平。
城中百姓素有“东市相斫杨阿若,西市相斫杨阿若”的说法,意思是别管城东还是城西,只要有打架闹事肯定有这小子一份。
不过杨阿若久负盛名的还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比女人还要美丽的容貌。
杨阿若利落的翻身下马,摘下斗笠,皮肤如琼脂一般,比女子还要白皙,面若娇花照水,五官极为秀气,尤其是那一双忽闪忽闪桃花眼,似嗔视而多情。不得不感叹造物者剪裁的完美,古时候的潘安宋玉想必也不过如此。
江枫对杨阿若的姿容习以为常,别人都看傻了,他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高兴的抚摸了两下黑马的鬃毛,这才转头说道:“阿若,跑这一趟,还没吃东西吧。”说完,吩咐小二准备几个好菜与一壶青酒。
杨阿若倒没客套,坐在桌前,接过江枫递过来的热毛巾净手,将青酒咕嘟咕嘟的一饮而尽。方从怀里掏出来一块锦帛:“郎君,您明日参加三江乡试的名牌和推荐信,都已经准备妥当,我给您取来了。”
江枫嘴边隆起一抹笑意,如沐春光,暖人心脾:“有劳阿若兄弟。这几日忙坏了吧,我点了你最爱吃的卤肉和酱香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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