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势一触即发。

李道此人行事极为古怪。

攘外必先安内,世人皆知,她偏要反其道行之。

杜满赟和她商议治理西南策略之时,李道明确告诉他,“西南内部不足为虑,得先从外部下手。”

西南郡县看似混乱,实则混乱之中自有其秩序。

此地山头林立,但各自互不干扰。

各大山头做的买卖,几乎都与走私有关,不论是人口还是草药,和南域蛮夷密切相关。

要想治理西南,首先要除掉外患。

按她的说法,把外头堵住,便可瓮中抓鳖。

否则内部再如何整治,往外头一逃,此地山高林密,贼人来来回回跑,治理起来根本没个尽头。

南部势力分为两块,一为南蛮王,二是南域诸国。

南蛮王乃是南部最大的一个贼头子,流窜在西南郡县周围,也时常骚扰南域诸国。他自封为王,其实寨子不过在海上一处隐秘的岛屿,地方很小。

南域诸国比较麻烦。当年江庭鱼将西南打下来,把当地原来的势力赶到了外头的不毛之地。是以他们时常想将领土夺回,加之当时江庭鱼是明晃晃的抢,这些小国打过来,占了个理字。

对付他们这些人,当年若能抓到长安,封个闲散王爷倒是好。只可惜那时江庭鱼和霍鳐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根本不想顾及。只是干脆的把他们赶到更南的无法生存之地,让他们自生自灭去。

彼时这两位也大方的紧,觉得南域难以治理,索性干脆不要,把疆域划到了西南郡县。

李道说,首先得把外头两伙势力压服,才能放开手脚治理内部。

西南内部势力也分作两股,一股是官府,一股是山贼匪寇。

贼匪一群以陆七为首,行动难以捉摸,西南会乱,大部分原因在他。

更主要的,在于官府。

府衙是最大的贼头子,下方自然更加肆无忌惮。

杜满赟是朝廷派下来的人,收拾官府的人名正言顺。首先,就得从官家的兵下手。

把兵权收回来后,攻打外域,稳定边疆,再治内乱。

李道做事看似乱来,实则很有章法。

只不过经常想一出是一出,总爱把矛盾激化到最大,以彰显她嚣张的个性。

比如现在。

她最后那句话成功让所有人拔刀而起,对他们怒目而视。

杜满赟觉得,此刻他们五个就像是狂风暴雨下的五只小鸡仔,无处可逃。

极目所见一片银光,格外刺眼。

锐利的刀锋剑锋直逼他们五个,让人心惊胆战。

杜满赟看见任由握紧了拳头,神色紧张,让他忍不住直冒冷汗。

李道“哼”低笑一声,对威胁她的上万兵马不为所动。

又是轻蔑又是嘲讽的,以一种放松的语气说道,“知道吗?我这个人啊,最喜欢杀鸡儆猴,打出头鸟。这样,你们把为首作恶的那几个指出来,剩下的人,我放你们一条生路,让你们将功赎罪。”

仿佛她是捕食者,在肆意玩弄底下的猎物。

“竖子无礼!”随着第一声怒骂,下头打杀声一片,局势逐渐变得不可控制起来。

杜满赟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奇怪的是,喊打喊杀的声音不绝于耳,却无一人行动。

空气紧绷着,只要有人轻轻戳破一个口子,马上就会炸开。

一触即发。

李道说完话,好整以暇的看向下方。而下方的众将领,冷眼看着她。双方都没有动作,都在等,等对方行动。

这时,李道嘴角一勾,挑眉道,“嗯?不动?没事,我才说过,喜欢杀鸡儆猴,看来还是见血比较有效。”

她话说的很轻,却清晰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重明,去把第一排杀了。”

这句话听的任由毛骨悚然,李道说话的语气,和昨天晚上她说,“任由,去把鸡杀了给我补一补”的时候一模一样。

局势从这一刻起发生了变化。

重明身形如电,一闪而过,手指微微勾起露出锋利的指甲。眨眼之间,见他从李道身边离开又再次归来。

一道道血线随着他站定的身姿落向地面,他掏出手绢开始擦拭手指时,第一排的守将才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倒地。

鲜血浸染土地,铺成大片大片的红。

此举太过骇人,一时间,让练兵场静的只剩风吹落叶的沙沙声。

“果然,死亡永远是最好的谈判利器。”李道手撑在下巴上,眼底不带一丝感情。

“行了。”

她站了起来,一步步往下走,走到众将士的身边。步履缓慢,姿态悠然,不像是去威胁人,更像是在自家院子里散步。

这一回,杜满赟不再紧张,是底下的将士们开始紧张了。

从来没人见过这样的谈判,也从没有人见过如此果断的杀人法。

“我最后给你们一个机会,刚才那些人是不是死有余辜你们也明白。现在,你们听我的命,做我的兵,奉我的令去把他们家的人通通抓起来,压入监牢,等候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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