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蛰才懒得管他看得上看不上,他以前之所以搭理米勒迦,也是想从他嘴里套话,对他没有畏惧,更没有好感。
维克多不用问也大概能猜到,在米勒迦那儿什么才算不低贱的肉…
米勒迦双手叠在一起,撑着自己下巴,眼见着谢惊蛰脸都要埋在汤碗里面了,自顾自地开口:"我想了好多天,依然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去讨好穆尧,他和你不是一类人。"
"我那么喜欢你…"他声音像是低声吟唱那般:"我想得到你想的都疯了,我亲爱的惊蛰,你想要什么呢?"
"你想从这儿出去吗?"他歪着头,眼睛清透的显得空洞,嘴里说着仿若情话,可神色却带着诡异的狂热:"你选择讨好他,是觉得他能带你出去吗?"他急促地问道。
"这儿多好啊?"他往前探了探头,想看清谢惊蛰那般:"在外面,不守规矩是要进来这儿的,但在这里面不守规矩,谁又能把你怎么样呢?"
"你在外面活的处处小心,在这里活的随心所欲有什么不好的吗?你在外面是蝼蚁,但你在这儿可以是暴君,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弄进来,你只要陪着我就可以了……"
他说话越来越快,仿佛控住不止自己情绪那般:"他们都是伪君子,他们才是分化出来的恶人,他们打心眼儿里看不起你,惊蛰,你和我才是一类人…"
维克多只觉得他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比起前一段时间他伪装出来的样子,此时的他,可能才更接近他真实的样子。
他见谢惊蛰没有反应,犹豫了一下,脸上依然是那副僵硬的笑容,但他撑在桌面上的手背,已经青筋暴起了。
"你要是想出去也可以,我可以带你出去,我不愿意出去,但如果你想…"
他这句话,让谢惊蛰吃饭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面前的人是个精神病,但谢惊蛰知道,他同一般都精神病不同,他此时说的话,未必全都是假的,谢惊蛰曾听穆尧随口说过。
即便是他们,能不能出去,未来的命运是什么,尚未决定,前路未知,而面前的这个精神病,到底为什么说,他能进能出?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谢惊蛰进观察所之前 ,一直生活在下A区,对外面的阶层了解并不多,如今偶尔接触下,便觉得一团无法解开的乱绳。
谢惊蛰也无法分辨出米勒迦的属性,ABC三个区,凡是分化人种,是要时常带着拘束器的,或是脖子,或是脚腕。
而D区,因为精神原因,无论是不是分化人种,全都需要佩戴拘束器,以免他们不可控时出意外情况,米勒迦的拘束器戴在他细瘦到干枯的脖子上,也分辨不出来他是不是分化人种。
他说的东西越来越飘忽,甚至开始双手握拳,机械规律地随着说话,敲击焊在地上的桌子的桌面,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这声音,引起了一边教导员的注意,教导员看到米勒迦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明显更加戒备起来,两个人一起,手搭在腰间的电棍上,以非常警戒的姿势走了过来。
等他们走到近前时,米勒迦却在瞬间恢复了平静,他肩膀松懈下来,两只手摊开,对着教导员耸了耸肩膀,鸳鸯眼显得很无辜地眨了眨。
仿佛刚才濒临爆发的极端情绪不是他表现出来的一样,一时间让人分不清,刚才他的样子是装出来的,还是现在轻松平静的样子是伪装出来的,都太天衣无缝了。。。
教导员并未放松警惕,狐疑地盯着这边,谢惊蛰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将最后一口汤舀进嘴里,站起身:"我吃完了。"
随即,丝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留下教导员看着米勒迦,更加戒备了。
维克多急忙跟了上去,他依稀看明白了,谢惊蛰好像什么都没做,但正是因为如此,才引得米勒迦不停的说,一直到后来濒临失控。
"原来还有人能从这儿出去?"谢惊蛰走回监室的时候淡淡地道。
"我…没听说过。"维克多急促地道,声音发尖,见谢惊蛰冷淡的视线看过来,他深吸一口气:"观察所一般都是关到死,我被送进来,就是因为他们不能杀了我,他们要我死的无声无息的,永远,一辈子不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说起这件事儿,经常神情胆怯的脸上,出现了愤恨的神情。
两只手握成拳,肩膀塌下去,嘴唇有些颤抖。他瞬间泄气,语气绝望悲观:"我一定会死在这里的……我直到死也出不去的。"
谢惊蛰没管他的情绪,随口问道:"你怎么杀了你继父?"
"啊?"
"哦!"维克多情绪被谢惊蛰打断,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曾经和谢惊蛰说过,是因为杀死了继父,才被关进这儿的。
“我…我不知道。”维克多嗫嚅着嘴唇,最终自暴自弃地回答。
谢惊蛰挑挑眉,嘴角突然扬起个颇为阴森的角度:“第一次杀人太爽了,都不记得自己怎么动手的了吗?”
听着谢惊蛰恶意的调侃,维克多怔愣了一下,随即稍显崩溃,好似不愿回忆一般地使劲儿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想杀他…”
“应该说,我根本没有杀了他的记忆,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浑身是血,我继父躺在我身边,他就死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在那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凶器会在我手里,我浑身是血…他们都说人是我杀的!”
他痛苦地呜咽着:“然后我就被抓住了,送到了这里,我一定会死在这里的…”
他从被抓后,从来都不知道应该和谁说自己的事情,也没有人会听,没有人觉得他是冤枉的,什么都不会有,所有人都带着最大的恶意,整个世界突然像长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只等着将自己撕的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哦。”谢惊蛰听完,显得有些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好似对他的事情毫不关心。
维克多也并不在意,抹了把眼泪,蜷缩起身子,他知道谢惊蛰已经帮了自己太多了,要不是他,自己说不定进来的第一天就死了,苟活了这么长时间,如果哪天谢惊蛰真的出去了,留下自己一个,不过是自己面对早该属于自己的命运罢了……
说出来后,好似心里的堵塞比之前轻了些,面向着墙壁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很恶毒地祈祷,希望谢惊蛰能多陪自己些日子,他没有和谢惊蛰说过,他从小懦弱没有朋友,谢惊蛰是唯一一个不嫌弃他撵他走的人了。
自从上次从穆尧那儿惹了气回来,谢惊蛰故意躲了一段,然而穆尧非但没有逼他过去,反而好像把他忘了那般,根本没个动静,谢惊蛰枯坐在床上,心里盘算着。
眼神瞟到地上装烟的盒子上,思忖片刻,掐算着A区放风的时间,敲了敲监室的铁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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