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平静、淡然，何为如同一只藏起利爪的恶猫，致命的危险深深地匿于漂亮的表象之下。
何队果然是个话术高手。
许可微狭起双目，鹰般锐利的目光直逼何为的眼，他眼神扫过何为散开领口下淤青的锁骨，和手腕上裂开的短伤口。
何为脸色一沉，气定神闲的态度难得地扰乱。
许可比他想象的难对付。
何为不自主地后靠，脊背紧紧贴上了洗手台之上冰凉刺骨的镜面。
距离极近，近到如何许可想，可以对他做出任何威胁的行为。
许可的眼神扫完一圈，几乎把何为全身上下的伤口都隔着衣服看了个遍，何为极其不自然地皱了皱眉。
许可见状一哂。
“你故意让他打？”许可笑道，目光却仍旧凌厉，“何为，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何为看着许可。
而后一个嘲弄的笑浮在何为的嘴角。何为轻轻地摇了摇头，仿佛配合小孩玩耍结束的成人一般，对对方是一种感觉可笑又可爱的态度。
许可微微一怔。
难道猜错了？
何为白细的手指不紧不慢地将纽扣逐一塞好，微微整了整衣领。
他一言未发，身子稍稍侧，从许可极具压迫性的姿势中抽出身来。
客厅的锁咔哒一声，门不轻不重地被带上。
何为走了。
许可还没反应过来，怔怔地杵在原地。
许可看着朦胧镜面中扭曲的自己。
不可能。自己的推断不可能出错。
何为的伤有问题。
他的伤口方向整齐，但深度全部不足。
也就是说，在伤口位置的选取上，何为是有意暴露部分弱点让那俄罗斯人打的，这是个非常铤而走险的做法，需要何为对自己和对方的绝对了解。
但这样的结果则是，虽然对方打的部位都算要害，但离一击致命还有点差距。也就是说，对方以为自己重创何为，但实际上何为绝不可能会死。
再者就是这些部位伤口的深度都十分有限，在受到打击的瞬间肌肉有极短速度的紧绷，以及体侧位置的调整，贯穿的刀伤没有伤及脏器不是运气，而是何为的预料之中。
一切尽在他的掌握。
这个美人还真是，恐怖如斯。
许可一笑。
手机急切地响起来。
许可低头一看，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
“喂？”
“听说你在找我。”
电话那头的声音懒懒，低沉的嗓音极具吸引力。
许可猛然一惊！
即使从未听过对方的声音，但这寥寥几个字，却足以让许可想起他来。
是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对方不可察觉地笑了一下。
“汉漠路三十九号。十分钟。过期不候。”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去？”
许可也笑道。
对方停顿了一下，而后的语调淡淡，
“你会来的。为了何为。”
*
八分钟后。
汉漠路三十九号。
手电光撕裂令人窒息的黑暗。
吱呀一声，细小的灰尘如活物，盘旋在逼仄的空气中。
许可十分肯定，何为不在这里。
在这一方废弃的集装箱外，沉寂的空气如固态，任何活物的呼吸都能翻搅起肉眼可见的涟漪。
这里除了他之外，再无他人。
鞋跟踏上楼梯极薄的白铁皮，铁锈在脚下叽咕作响，刺挠着他敏感的神经末梢。
破是破了点，但特意拿来这里吓人，俄罗斯人的品味还真不怎么样。
许可搞不明白那小子想干什么。
许可推开了那扇陈腐的铁门。
黑暗从门缝中倾泻而出。
许可手中亮白的手电光汇成一束光柱，直直向里面探去。
光圈照亮那门后的一切。
下一秒，许可整个人僵在原地。
如触电般，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在一整面灰白的墙上，许可看见了无数张熟悉的脸。
层层叠叠的、成千上万的，一副相同的人脸如蜂般拥满了整张墙面。
许可的瞳孔骤然紧缩。
冷汗浸透他的脊背。
——那是他自己的脸。
许可看着这张巨大的墙上，贴满的自己从小到大各种角度的照片。
时间不同、角度不同，但都是这同一张脸。
仿佛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
许可感到难以名状的凉意涔涔。
他的生活仿佛一直活在监视器下，不论走到哪里，都会被极近距离地拍下这张脸。
有人一直在暗处监视着自己。
这个监视者，是何为。
手机屏幕一亮。
那个陌生号码的信息在屏幕上荧荧闪烁：
“许可，你准备好成为他的X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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