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孟君没有见过南怀远的眼泪,他们同床异梦。她落在枕边的泪,是他辗转难眠的疼。他萦绕在梦中的苍凉,是她作茧自缚的果。

他在自己编织的蛹里,慢慢的疼,慢慢的愈合,又慢慢地撕裂,不与人诉说。他爱她,曾是他暴露在阳光下的秘密,能抵岁月风蚀,生活侵袭。后来,她撬动了这个秘密的根基,狂风暴雨袭来。它抓着仅剩的一点根基,在夹缝中求生。

她看不见这条顺着夹缝破土而出的光,无法守候花开。她目睹泪从南怀远略显苍老的眼角溢出,像是那山体的缝隙之间,经过长年累月的雨水积聚,才酝酿出了那么一滴水珠来。

她恍如不懂事的孩子,又一次的引爆伤害:“你竟然会哭?”

“我怎么会哭?在你的眼中,我是不是不会痛?”

“我。”解释的话语哽在喉间。

他在等,等着她将话说完。或许是腰间的疼痛,她只是默默地哭,眼底是他看见却难以相信的一份消散多年的关切。时间在两人沉默的泪眼之中,缓缓淌,就似小孩过河,他踩着一个石墩,就期望从卓孟君的口中听见他所想要听的话语。

可惜,没有。

时间消磨耐心。他听见了噗通的一声响,他又一次地坠入深渊。不是放开她,而是直接推开了她,下了驱逐令:“出去。”

她擦着泪水,掩面走到书房门口:“在阿南的心中,你始终是她父亲。”

然而,一直以来,这句话都不是他的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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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江临声不会抽烟,也不喜抽烟,在勉强吸了几口之后,还是掐灭在了烟灰缸内。兀自喝着酒。

江家世代以书为伴,受着书卷气息的熏陶,在这浑浊尘世滋生着独立一隅的清幽。读书人爱酒,爱的是酒所散发出来的那股恣意,那股馥郁。酒有千般性情,最易让人着迷是诗人在小酌之后的口吐芬芳。

爷爷在世时,他若放假得家。他喜欢陪爷爷喝一点,在他的微醺之际,掏出他的满腹经纶,那是日常不可得缀玉连珠。

一瓶洋酒入了他的腹中,他不是诗人的吟诵,而是俗人的买醉。其实,他不喜欢喝洋酒,总觉得少了那份被人为所赋予的诗情画意。然而,在落寞之际,谁还愿矜持做那所谓的才子?

鹿溪闻将他面前未开的洋酒拿走,严牧风与陈沫一起刚好走进来。他看着江临声颓丧的半躺在沙发上的样子:“他这是怎么了?”

“他与南涔之间闹了点情绪。”

陈沫不知道发生在南涔身上的事情,她问过南涔,也问过黎漾还有林屿,都没人告诉她。一开始,她还为此生过三人的气,说他们都知道,就瞒着她一个人。可没过到第二日,她的气就消了。

她是被恩宠的小孩,似乎永远不知道生气这种东西还可以过夜,甚至贯穿生活几十年。若她得知,只会惊讶的说上一句:“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开开心心不挺好的吗?”

所以,严牧风一直都觉得她很好哄。

陈沫急切地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追问鹿溪闻:“阿南到底怎么了?”

她想起南涔脖子上的印记,她经历过男女之事,自然猜得到那是什么。一开始,她以为那是江临声给她咬的。后来,越看南涔,越觉得不像。但也不敢问。

江临声本人不开口,他自然不好说:“没事。过段时间就好了。”

“这些天来,阿漾每晚都往阿南床上钻。她们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都听见了。”

鹿溪闻问:“听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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