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们!”杉奎安没有理会离与筠,反而站起来展开双臂,“你们看看自己,东朝已经让孩子当政了,而我浮罗国却还是你们这一群糟老头子,厚着脸皮赖着不走啊!”
“陛下说的是啊哈哈哈...”台下的浮罗国众臣们竟然开始自嘲起来。
凤云旗望向还站着的离与筠,心底害怕他像晋司幽那样败下阵来,但又从未觉得他的身影如此高大可靠。
离与筠并不懊恼,他略过那被谦华郡主碰过的杯盏,顺走了凤云旗桌上的杯盏一饮而尽,走到了殿堂中心,直勾勾地看着杉奎安。
“皇帝陛下,纵使东朝将重任放在了我们这群孩子身上,但在两国这场小小的争执中...”离与筠特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读音,“东朝最终夺回了两座城池,并以五万驻防军的兵力将贵国八万精兵逼退至国界线以北两百里....这些皇帝陛下一定了如指掌吧?”
杉奎安的脸色果然难看了起来,他不再像之前那样不明不暗地笑着,脸上的皮已经绷紧。他不知道的是,离与筠在自己地盘就敢和皇帝叫嚣,又怎会怕他这位别人家的皇帝?
“今年大寒,最近才刚刚停雪。皇帝陛下,这降雪可不讲究差别对待,我们的将士冷,贵国的将士也冷。为何要五十步笑百步呢?”离与筠也学着杉奎安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如两国就趁着新芽抽枝,握手言和?”
杉奎安终于忍不住了,他将杯子砸在地上暴怒道:“放肆!你们别忘了现在在哪里,寡人可以轻而易举杀了你...”
“皇帝陛下也别忘了,两国交战,不辱使臣!”离与筠答道。
杉奎安气得发抖。很明显他无法对使团做什么,就想要狠狠羞辱一番东朝使团,以解战败之恨,但他口舌之快没有得逞反而被教训了一番。
“也罢!你们倒是说说,东朝想要如何和解?”
离与筠见杉奎安松了口,才恭敬说道:“我朝陛下的意思是,只要是对两国都有利的事,都可以商量,一切按照贵国皇帝陛下的意思来。”
呵,这下变成东朝皇帝哄孩子了?杉奎安暗自发誓总有一日要灭了这清高自傲的东朝!
杉奎安身边的杉绾恐怕是这大殿上唯一一个脸色红润兴奋的人了。
她丝毫不掩饰看向离与筠的眼神,自从进入这大殿开始,就再未离开过。撇开家国情怀不说,她承认杉奎安说得一句话——左少卿看起来的确比她的几个堂兄弟要强一些,或者更多。
这顿宴席不欢而散,杉奎安的意思是容他与大臣们商议片刻再做决定,使团便在皇城的驿栈住下了。
回到皇家驿栈后,闷闷不乐的还有晋司幽。
他泡在雾气紊绕的汤池中,发丝盘桓在脸侧,轮廓显得更加嶙峋,像是锋利的石头。
屏退了众人,拒绝人伺候。晋司幽将整个身子没于水中,陷入了思绪。
他忘不了离与筠意气风发顶撞皇帝的身姿,忘不了凤云旗看着他身影那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情,更忘不了自己举着酒杯进退两难却无人在意的尴尬境地。
他从出生便是储君,从未有人让他处于这般境地。晋司幽不得不承认,今日在浮罗国的大殿上,比起犹犹豫豫的自己,离与筠更像是一朝太子。
哗啦一声,他钻出水面,剧烈咳嗽着,狼狈不堪。
晋司幽太挫败了,他原以为离开了皇宫,脱离了众臣的施压,晋贞帝的否定,便能自由。犹如在路上时与凤云旗平起平坐、谈笑风生那般,犹如一起看飞过的鸟,在地里与离与筠一同捉田鼠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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