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拿出的彩头,虽不及六公主那块玉金贵,但也都是拿得出手的,转手就被赏给几个小婢女,恍若一记耳光打在她们脸上。
安知虞扶额叹口气,她这好姐妹,在得罪人的道路上简直一去不回头。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得罪便得罪了,即便没有故意气她们,那几位自持甚高的大家闺秀们,心底也照样不待见她们。
但心底琢磨着,还是要想法子,让宋骄娇也改改自己的脾性,她能帮一回两回,可帮不了一辈子,前世的诸多不甘和悲惨,归根结底,很大部分是源于自己。
瞧完热闹,宋惊唐悄然远离人群,朝一旁走去。眼底的笑意虽淡,可却又止不住有些想笑。
方才那些诗文,明明这段时日都听她背过的。
***
这件事儿,倒是很快在国子监传开。
到底是风云人物,本身关于她们几个的话题,从来就不会不少。
只是这事儿倒是传出两种版本来,一说太学院那位不学无术的纨绔郡主,玩接诗投壶时,竟然赢了大才女孟青昭。
初次听闻者,无不觉着是编的笑话,这怎么可能呢。
但不少人口口声明,是亲眼所见,此事为真。
其次就是,那纨绔郡主接的诗文广泛传开,沦为当下最时新的笑谈。
“也不知这六公主与瑞春郡主是如何作想,竟和安二娘子与孟五娘子接诗?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有何可比?”
“欸?话不能这么说,那最后不还是郡主赢了么?”
“耍小聪明罢了,你也不听听她接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什么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可笑死人了,念着竟还挺顺口哈哈哈哈……”
“还有还有,仰天大笑出门去,无人知是荔枝来……”
“那元相公和李翰林若听闻自个儿的诗被这般魔改,只怕是要九泉之下惊坐起了。”
“……”
众人如何笑谈,安知虞倒不在乎,这几日是愈发勤恳的恶补课业,马上又是一论旬考,之前撂下的狠话,成败在此一举。
从国子监归府,便紧跟着宋惊唐去了静斋,待入夜才去酹月居用晚膳,顺带给安知鹤背诵诗文。等回了小蓬莱,还不能休憩,夜夜悬梁刺股,挑灯夜读。
待旬考那日,安知虞十分艰难地从床榻爬起身,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眸子,长叹天下读书人的不易。
直到坐上马车,还呵欠连天。
待将要启程时,车帘忽然被掀开,宋惊唐钻了进来。
正要托腮补眠的安知虞,眨了眨眼,不明他是何意。此前数次邀他同行,宋惊唐都各种理由推拒了,今儿却主动上她马车。
少年递过一册手抄,“去的路上,将这几篇背一背。”
安知虞接过看了看,才慢慢反应过来,他莫不是,在押题吧?
且不管押不押得中,就冲这明目张胆帮她作弊的洒脱劲儿,她也绝不会辜负这番好意,傻子才故作矜持的不看。
只是……安知虞翻看了一遍后,抬眼睇他,扬了扬那几页手抄,“昨儿为什么不给我?这会儿哪背得下来?”
可少年不再搭理她,自顾借着晨光,看手中一卷书。
安知虞撇撇嘴角,只能尽力多熟读几遍,这么短时间,背下来是不大可能,旁的什么,例如琴谱或是画作一类还好说,擅长的她也能过目不忘。
至于诗文辞赋嘛……嗐,不提也罢。
当次旬考,安知虞倒是心态极好,会写的便答,不会的就空着,甚至懒得去多想。作答时间才刚过一半,她就已停笔。
主要是,剩下的都不会了。
久了不蘸墨,笔尖墨汁已干涸,在指间转着,正托腮发呆,目光无意识瞟向前侧方,然后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儿。
宋惊唐也没有认真作答。
这会儿众人都自顾奋笔疾书,也没人注意他,于是少年难得露出几分散漫来,漫不经心地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他显然是不在意什么名次的,有意让自己年少时的盛名,泯灭在普罗大众间。
年纪轻轻,就那么深的心思,他也活得不容易。
只是不知,这一世,那少年是否还会走上前世的路,成为铁骑屠城,凶残狠戾的漠北暴君呢。
这段时日,她已经在尽力帮他挡开那些欺凌压迫了,尽量让那个少年,能在这危机四伏的皇城中,能有一丝温暖的记忆。
无论他是否走上前世的老路,至少,她得保两府平安……思绪越飘越远,最终,渐渐阖上了眼眸。
有点困呢。
“叩叩。”
指节敲击书案的声音清脆响起,陷入睡意朦胧间的少女,托着腮,秀眉微微一蹙,眼睛却还是没睁开。
直到头顶一声,“郡主,该收卷纸了。”
安知虞蓦地清醒,睁开眼,就见司徒博士黑着脸,站在她书案前,周围响起一阵极力憋住的闷笑。
嘶……旬考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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