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初月还迟疑着,他又再开口:“不许再叫国舅了。”

以前不是叫公子叫的挺顺口的嘛,他好不容易才图了个新鲜,怎么这样快又和其他人叫的一样了。

林初月只得照听:“好的,国谢公子。”

谢庆阳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差不多便要到饭点了,不如你我一起去吃个便饭如何?”

他有些事要和林初月说,就谈事情多少显得他有些小气,不如请她吃顿饭。

林初月想着己也没其他的事儿,于是便同意了,只是出发前,让李儿先回去,与阿爹说了声己在外头吃饭。

谢庆阳带着林初月去了那京城之中最大的酒楼,那店伙计一见是谢庆阳进来,热情的不行,赶紧招待着带人进了上等的包间。

包间内环境雅致,四面围着紫檀雕花山水书画屏风,中间的青釉绳耳三足炉中还燃着香。烟气从三足炉中的孔洞缓缓飘出,却不见烟尘。

既是谢庆阳请客,林初月吃食上又没什么忌讳,就随意让他点了。

“不知谢公子怎的突然前来找我,可有什么事情?”

她和谢庆阳算不得太熟,但多少还是有些交集的。前些日子林初月还在京城的时候,谢庆阳得空偶尔也会来她铺子坐坐,除了京杭码头这间大些的铺子在京城里面那间小铺子,他也是有到过的。

谢庆阳抬眼看她,勾着嘴角缓声道:“确实是有事,你可是前些日子得了一批江宁那边的绫罗料子?”

林初月点头:“是啊,怎么了?”

谢庆阳动了动手指,身旁的仆人连忙给林初月斟上了一杯茶。

“武夷的施恩玉露,品品看味道如何。”

见他不着急,林初月也不急,抬手拿起海青色的茶杯细品一口。

“清爽甘醇,一口就沁人脾胃,这是好茶。”

林初月的评价早在谢庆阳意料之中。

“之前就尝过你的君山银针,如今让你尝尝这是施恩玉露,这茶,可不比你那茶逊色。”

确实就如谢庆阳所说的,这茶一点不比君山银针逊色,甚至从口感层面来说,林初月还要更喜欢这茶。

但好好的怎么谢庆阳突然要用这样的好茶招待她,应该不只是为了回报她之前拿君山银针招待他的事吧?

“可喜欢?”

林初月如实答了他:“喜欢。”

“既然喜欢,那我就赠予你些,这茶少见,还未列入贡茶,也是我踏足的山川五湖,偶尔搜到的。”

“谢公子怎么突然这样大方?”

谢庆阳瞥了她一眼,声调懒懒的:“我本就是大方之人,可不是这次才这样。”

“接着说那事儿,那位江宁府的绫罗商人料子倒是不错,你可与他熟悉?”

早和谢庆阳聊过几回,知道这位国舅爷不会平白无故的待你好,如果对你好,定然是有些事情。

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还算相熟吧,怎么,谢公子看中了那位绫罗商人的料子,想向他采买些?”

谢庆阳侧目看着林初月,一双凤眸眼尾微挑。

“什么叫采买些,我若是要他的料子,那肯定是大批大批的要,买一些,怎么够?”

这话的意思,倒像是要直接拿下那位绫罗商人全部的货了。

真不愧是流云阁的老板,果然财大气粗。

“我瞧过那些料子了,倒是和之前江宁纺织的有些像,只不过近年来江宁纺织的料子差了些,还不如曾经了。”

见林初月久久不语,谢庆阳又补充:“林初月你放心,我就算是承包了他的绫罗,也不会一点路子都不留给你,该供应给你的那部分照样卖,别担心。”

那商人的纺织厂子,他说不定都得帮着加些纺织机添些人手,扩大产量才行。

他们流云阁遍布朝廷十三个州府,只要那么点绫罗肯定是不够的。

既然他向林初月开了这个口,肯定也不会不顾林初月的利益。

之前那位同林初月合作的绫罗商人,出身江宁府,原本也是风光一时的皇商,如今却落魄得不行,沦落到需得来她们的铺子推荐产品的地步。

要是这次要是与谢庆阳合作上了,说不定还有望恢复曾经的风光呢。

林初月乐见其成。

当然了,要在不损害她利益的前提下。

既有了谢庆阳这样的保证,林初月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三两下就简要交代了之前那位绫罗商人的事情。

“之前是江宁纺织旗下的皇商?”谢庆阳合着眸子点了点头,“怪不得我总觉得你那批料子有些眼熟呢。”

“和几年前江宁纺织那边送来的衣服,布料倒是挺像,原来如此。”

那江宁府的绫罗商人原本是皇商,其中一大部分的布料都是直接卖给江宁纺织,属于皇宫内廷衣料供给,虽然说花式样料每一批产出都会有些许不同,但大致风格还是相差不大的。那谢庆阳,可不就觉得眼熟么。

得到了这消息,谢庆阳不由得又在心中想,既然那人原本是负责江宁纺织供给的,如若他和那绫罗商人合作,借那商人一个风光的名头,说不定下次那江宁纺织就又能看中那商人了呢?

承起这皇商的名头,总要比籍籍无名要好上许多。

再说了,那内廷司礼监,如今正是大换洗的时候,这事闹的源头,还就是江宁府那边的纺织出的岔子,说不定现在手头上的那批供给商,全都得换上一遍。

等那司礼监稳定,再派出新的提督织造太监,前往江宁府。

照一般的道理,肯定是会优先考虑他们。

再次获选皇商的机会,可要比其他人大得多了。

“那就多谢林掌柜了,我回头就着人去联系那位。”

林初月抿唇一笑,敬了谢庆阳一杯清茶。

“谢公子哪里用得着道谢,双赢罢了。”

林初月这不卑不亢的性子,倒是挺招谢庆阳喜欢的,若不是她早就嫁人了

唉,算了算了,肯定是不行。

就他阿姐那脾性,他们家那情况,肯定不会让他娶镇国将军的女儿。

他们谢氏一族本就树大招风,虽恪守本分,不比王氏一族那般猖狂,但行为处事也需要低调些。如果他娶个镇国将军的女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妄图谋权夺位呢。

要不是他们国公府需要一个纨绔,他那家里的人,肯定也是不会同意他出来经商的。

在他们这个位置待着可真是麻烦极了,处处行事都得小心谨慎,一举一动都被许多人注意着。

其实要算起来他们谢氏和王氏家世倒是差不多,同样都是多出中宫皇后。只是他们要更注意些,且也没那般在意权势。不然繁荣过后,肯定落得和那王氏一样的下场。

虽说现在只是倒了司礼监一个掌印太监,可对那王氏一族的人来说,算得上是伤筋动骨了,他们现在在内廷行事,多多都受到肘制。

而且从这里大致就能看出王氏一族的颓势了。

但谢庆阳对这些事情都不大感兴趣。

他唯唯感兴趣的,就是做生意。

只是可惜了,林初月这么个与他性格颇为合适的人,居然就已经嫁人了。

想到这谢庆阳,不由得道了句:“林初月,你与你那编修小相公,感情可好?”

怎么好好的突然关心起阿砚了?

林初月觉得奇怪,但想想兴许人家国舅爷就是随口一问呢,话些家常增进一下感情,毕竟他们刚刚才聊过生意上的事情,通常来讲,聊天都是紧一下松一下,这样张弛有度的谈话方式才会让人更加舒适些。

所以他问这些,林初月仔细想想倒也还能理解。

“很好啊,夫君待我极好。”

“这样哦。”

谢庆阳语气明明平常,但林初月却从他面上读出了几份可惜的意味。

她应该没有看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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