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好一会儿林初月觉得面前的人老神神在在的,明明看着她,一双眼却好像放空着又在想其他的事看起来奇怪极了这让她不由得开口问。

“怎么了谢公子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谢庆阳怔了片刻,随即拿起一旁的紫檀金镶玉筷。

“你倒是也吃啊,怎么愣着?菜可都要凉了。”

林初月应了一声,随即也动筷子吃了些东西。

“你这些日子去了那小县城,可是去探亲的,我听闻你是生长在一个小村落前头经商也是从那儿起来的。”

这话倒是像平常长辈与小辈之间的闲聊了,林初月也没觉得什么直接把情况都与谢庆阳交代了。

“确实是去探亲的。”

谢庆阳饮了口茶,一双凤眼半眯着:“那小县城离我们京城倒是挺远的,你这趟一去就近三个月了你可知道这三个月京城内发生了什么?”

林初月笑着问他:“发生了什么?我离的那样远当然不知道了。”

京城这般大,她也没那样通天的手段怎么会时时刻刻注意的到这里发生了什么最多也就是那些普遍都知道的,她能深挖几分罢了。

面前的人掀起眼皮,懒洋洋的靠在身后的红木雕花椅上。

“不是说和你那编修小相公的关系不错吗?怎么京城内发生这么大的事他都不与你说的?你们这三个月都不通书信的?”

这一连三个问题声音却极其平缓,仔细琢磨,倒颇有几分故意挑事的味道。

“我们自然是通书信的,只是夫君不曾与我说起京城内的事情。”

“我们做这一行的多少也得关注一些时事可莫与当下脱了轨。”

林初月有些不理解,在一双眼里皆是好奇,抬眸看向谢庆阳。

“不知谢公子这是何意?”

谢庆阳一双眼睨着她,面上含笑,但却意味不明。

“你那编修小相公身处翰林,朝中内外之事,想必他大多都是清楚的,现如今朝中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会不和你说呢?”

这话听得林初月心中颇不舒服,但碍于谢庆阳的身份以及两人之间的交情,林初月还是压下了心中的不满,好言好语。

“我这三月都与夫君不在一处,就算书信往来,也大多是倾诉思念之情,说起来也不怕谢公子笑话,比起家国天下,初月,更在意儿女情长。”

林初月伸手掩面,眉目皆含着笑意:“谢公子未曾娶亲,定然不明白初月心中感想。”

谢庆阳瞠目看她,意外于她的话。

好嘛,这会儿是直接在他面前炫耀了。

成亲有什么好的?被各种事情束缚,心思还得分一部分出来应付妻子,麻烦死了,全然不如他现在自在惬意。

仔细想想,他长姐身为一国之母,当朝中宫皇后,行为规范都为女子的表率,成亲之后反倒不如以往待字闺中那样自在,处处都受到限制,疲累不堪,即便他长姐掩饰的好看不出一点异样,但谢庆阳他心中自然明白,长姐可没有,还未出嫁时那样活泼了。

就算不看她长姐,他长姐是特例,那看她兄长的妻子

好像他兄长还挺宠她嫂子的?

他们似乎过得挺开心?

想到这里,谢庆阳心中一堵。

“诚如你所说,我未成亲,自是不明白。”压下心中的憋闷,谢庆阳话头一转,“就算是这样,那你这消息也颇不灵通了些。”

这会儿谢庆阳把一月前,千秋宴上因吉服不够发生的事情,一一都简要和林初月说了一遍。

“我们既都是绣铺同属一行,那对江宁镇江常州那边的事,自然得有些了解才行,知己知彼嘛。”

说着他一手直起彩绘瓷杯,轻啜一口施恩玉露。

茶香清洌甘醇,回味使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想必此事之后,那绫罗商人前景好的很。”

这话就是在提醒林初月抓住机遇与那商人好好结交了。

虽说谢庆阳没提因千秋宴这事引发的其他,但林初月心中还是有些计量的。

阿砚忙,肯定是因为如今朝中司礼监的事情,他是编修,负责诰敕起草以及史书修撰,虽品级不高,但却也能接触朝廷政要。

眼下司礼监内部紊乱,另外一边次辅李纬又渐渐起势。即便是一个小小编修,怕也会受到这层原因波及。

思及此,林初月也就能理解前些时日阿砚不与她传信,以及这这些日子阿砚都不曾归家了。

只感慨她虽为阿砚的妻子,却不能帮他几分,为他排解纷扰。

收回思绪,林初月一双眼看向谢庆阳,见他姿态悠闲,似等着她开口回话,林初月这才有缓缓开口。

“这倒多谢谢公子提醒。”

谢庆阳收回目光,低眸看着面前放置的几道菜品,突然间失了胃口。

“算了。”

“可吃好了?”他又问。

这距他们过来吃饭,已经过去一个时辰,菜上齐了也吃了好一会儿,林初月自然是吃饱了。

“吃好了。”

谢庆阳点头,随后起身,理了理身上衣服的褶皱。

“我遣人送你回去?”

林初月摇头:“不必了,我这趟过来已备了马车,再者府上也离这里不远,不过还是多谢公子好意。”

谢庆阳合着眸子,转身便要走,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回头看向林初月,叮嘱道:“若之后再碰上什么事情,不用找那陈舒敖也行。”

“你可来找我,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更多呢,陈舒敖那人小气的很,可没我大方。”

林初月觉得这话有几分好笑,但见谢庆阳面上又端着认真姿态,只得听话的点了点头。

“那多谢谢公子了。”

谢庆阳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后面的仆从即刻跟上,林初月也没待,随即便回了家。

两日后,邵砚山总算在这日黄昏后归了家。

这会儿林初月正坐在里间的花梨木美人榻上,一双腿在上面舒服地摆着,左手上拿着一个绣绷,右手指着绣花针,一下一下的在上面落针。

这几日闲暇,她抽空打算做几件孩儿的小衣,寄去送给李挽琴。

前些时日,她得了李挽琴怀孕的消息。

袁述清考中进士之后,并未直接受于官职,而是留在六部中的礼部观政,待到观政期满,吏部考核之后,再行授予官职。

在这期间,袁述清以及李挽琴都留在了京城,林初月和李挽琴也常有交流,前些日子还在于安城的时候,林初月就得了李挽琴怀孕的消息,这会儿估摸着已经有四五个月了,差不多就要降生了,林初月就想着,给他们二人孩子做几件衣裳。

林初月还在绣那衣服上的图案,专心致志,没注意到外头已经进来了一人。

外头的人脚步轻缓,走到她面前站了好一会儿,一点也没出声打扰她,直到林初月自己觉得脖颈有些酸痛,放下绣绷伸懒腰时,手不小心打到了什么,她才后知后觉,随即抬头去看。

“阿砚?”她面露讶异,眉眼里全是惊喜,“怎么李儿朱儿都不和我说一声,阿砚你来了多久了,可是站了好一会儿,来,赶紧坐下歇歇,我给你倒杯茶。”

说着,她就要从榻上起来。

只是因为歇的太久,这一下子血脉流通不过来腿有些酸麻,差点就要滑到,邵砚山眼疾手快,稳稳地掺住了她。

“怎么这样不小心。”语气却是温柔的,“都这样大了,还和孩童一般不稳重,以后要注意些才是,不是次次我都能在身边扶着你的。”

不然摔到了得多疼啊。

他也会心疼的。

说着,又抬手把林初月从美人榻上抱起来,林初月靠在他肩头,脸悄悄的热起来。

把林初月放在里间的红木雕花圆凳上后,他又将林初月的绣鞋拿了过来,仔细给她穿上。

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她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她低头看他。

三月不见,他好像又瘦了一点。

是不是她不在的时候,他没有好好吃饭?

只是还未等她多想,邵砚山就已经帮她穿好了鞋。

林初月抬眼看他,邵砚山帮她换好绣鞋之后,转身去外间净手,他进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一块棉布,擦干净后放在旁边的黄花梨木架上。

“阿砚刚才回来得多久了?应该是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吧?”

林初月知道邵砚山的性子安静,要他站好一会儿不被她发现,对他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邵砚山笑了笑,坐到她旁边:“好久没有看你做女工了,进来就想看看,不知不觉就站了一会儿。”

“阿砚想看,以后我天天在你面前绣图给你看,怎么样?”

邵砚山侧眸看她,面上多了几分无可奈何:“天天都绣图那样不累吗?多伤眼睛,做事情也需要劳逸结合才是。”

这话可算是触了林初月的情绪,回家隔了几天才见到邵砚山的气,在这会儿,克制不住的往外冒了。

“别人兴许有资格说我劳逸结合,但阿砚你可没资格,”林初月瞪着他,“阿砚你说说,你在翰林待了多久才回家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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